导语:
最近有一部不太引人关注的电影上映,那就是拿下东京国际电影节亚洲未来单元最佳影片的《夏夜骑士》。它淹没在本来就不太景气的端午档期里,没有明星,也不是很类型,但我还是想为这部电影说点话。
因为非常喜欢这部影片,我也和它的导演尤行聊了聊关于影片的更多内容,感兴趣的话可以直接拉到下方观看。不过在聊这部影片前,我还是想先来简单说说我的感受。
讲《夏夜骑士》之前,可能要先说说近几年华语电影的一种趋势,我在此前的文章里也谈过,那就是这些年来,以城市为地标的方言电影,开始成为华语电影中的一股小分支。
东北地区因为其工业大背景诞生了一批电影,诸如《老兽》、《锤子镰刀都休息》,也包括这次上影节的《东北虎》;川南地界的四川、重庆因为其方言的辨识度,迅速成为城市电影中的一道景观,《我的姐姐》、《少年的你》等都可被放到这个序列之中;前几年又因为《地球最后的夜晚》、《路边野餐》、《无名之辈》出现了一波贵州电影热。以这些二三线城市作为故事背景、视觉影像体系一部分的叙事,正在逐渐地成为华语电影中颇为重要的一部分。
讨论《夏夜骑士》,就必须要放在近些年华语片“城市电影”的体系下来展开。
一个挺明显的问题是,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华语电影里的四川景象都是没有那么明晰的,或者说很大程度上和重庆重合。对于绝大部分的观众而言,在听觉层面,大家只可能识别得出川南方言,分不清那是重庆还是成都。在视觉层面,重庆也因为其山城高低错落的显著特征,过江索道这样的地标,进入了观众们的视觉记忆,但你要有哪部电影真的拍出了成都味道,那还真没有。
而《夏夜骑士》,就是这样的一部作品。
简单总结的话,它大概是近些年我看过的把四川拍得最魂透银幕的电影。那些逼仄的、在集体年代下才存在的家庭空间;那种紧凑中又充满幽深的川式小镇街景;那种家庭空间里以旧物依然营造出生活之美的细腻感;那种老式电扇、蒙灰的灯泡、泛黄的遮光帘营造出的室内市民美学,在影片中由家庭私人空间到市民的公共空间从镜头里流淌出来。
它让成都得以在“川南地域”影片中得以独立,抓住了这座城市那种完全不同于重庆的气质,以及在这里生活的那些人身上的气质。
那是一种“绵”的气质。
虽然大家经常开玩笑说四川重庆是一家,但四川和重庆文化和居民性格上有着非常显著的不同。
重庆若要总结,是很江湖的“匪气”,这也是很多导演会把犯罪片放在重庆的原因。而成都人的感觉,可能更多是一种带着韧劲儿的“绵”,对照《我的姐姐》里的安然你就明白了,他们对待生活的坎坷,并不会一开始就露出坚决的姿态,而是以一种充满韧劲的、有点绵软、柔软的抵抗姿态去应对的。
《夏夜骑士》的主人公身上,就充满了这种四川人的“绵”劲儿。
影片的故事说起来很简单,被妈妈留在成都的弟弟天天,跟表哥潇潇、舅舅、外公外婆组成了五口之家。一次偶然,外婆的自行车被小偷偷走,不久后他们甚至在集市上发现了和失窃的车很像的二手车,但外公却并没为外婆出头,反而是花钱把车买了回来。
这一却都让天天觉得很不公平,于是在上世纪九十年代的成都夏夜里,天天和表哥潇潇谋划了一起“抓贼行动”,而他们生活中的不公平,却远不止这场幼稚的冒险。
《夏夜骑士》把成都拍得非常成都,而导致整场风波的源头,其实也就是成都人那种处事方式的“绵”。外公的息事宁人,外婆的忍气吞声,对于成年人来说或许是生活的规则与智慧,但在天天和潇潇这样的小孩子眼里看起来,就是难以忍受的不公平和难以理解。
由此,《夏夜骑士》也带出了它最忧伤的一种情绪,那是一种属于上世纪九十年代的生活体验,一种童年情绪,一种小孩子看待成年人世界的疑惑与神秘。在这场冒险中,天天和表哥这样成长中父母有所缺席的孩子,终于会明白世界的规则,也迈出童年的第一步。
那是从童年通往成年的世界。
以下是导演访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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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您之前的采访里面有谈到,说自己很长一段时间都为找不到正确的答案而焦虑苦恼。你现在还为此苦恼吗?
尤行:我觉得现在有现在的苦恼,那种思维方式变了,看待这个事情的角度也彻底改变了。现在的苦恼是幸福的苦恼,那个时候的苦恼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的苦恼,完全不一样。
Q:这种苦恼和幸福都与创作有关?
尤行:对。就像我在那篇访谈里提到的,重要的是过程,不是结果。这件事我常常想起,都觉得它更有新的意义。以前的苦恼是苦恼没有路径,很想知道是不是有一条路径我可以走,无论是事业还是创作上。
具体到创作上,那个苦恼就好像是疑惑是否一些有方法,是否有一些理论,是否有些配方或者套路之类的东西。当我可以掌握它、学习它、吸收它的时候,我就可以做电影了呢?
所以我整个研究生时期,看了大量理论的书籍,但是电影理论这个东西又很庞杂,它并不是一个完全真正独立的学术理论体系,而是借鉴了很多文学、批评、哲学,甚至是心理学的东西在里面。所以它是一个很庞杂的、漫无目的的、没有具体体系的知识框架。在里面读了很多书以后,以为自己找到了帮助自己创作的答案吧。但是现在看来的话,知识也许学到了一些,但是对于创作来说一定是无益的,因为你学到的只是他人的观念、他人的概念、他人的总结。而创作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是自己在创造观念,在为他人形成观念。
这个东西差太多,完全没有办法用来指导你做事。我现在的苦恼更多是在用什么样的方式、什么样的表达是最对的这一点上,以及我有没有找到那个正确的话题、正确的情感和戏剧冲突。现在是一个更细致层面的苦恼,我说这是兴奋的苦恼,是因为其实这些东西才是指导你一直不断创作下去的动力,它会指导你做更多的探索,记住更多的问题,我觉得它是幸福的苦恼。
Q:那《夏夜骑士》里面小孩子一直在表达“为什么自行车明明被小偷偷走了,我们还要花钱把车买回来”,他好像也是在为问题寻找答案,你有在其中提供一个答案,或者说为主人公形成观念吗?
尤行:我觉得我并没有,我有一个基本的世界观,这个世界观在指导这个作品,在指导它的创作和延展。但是在创作的过程中,我尽量没有去预设答案。我反省过来,我有的地方还是预设了很多答案,但是这些事情我觉得就是在反省的阶段发现,当时我尽量在控制这件事情。上学的时候,老师还有另外一个教导,艺术家的职责不是提供答案,艺术家的职责是提出问题。所以我尽力在用这个原则指导自己的创作吧。
Q:对于《夏夜骑士》来说,用它提出最重要的问题是什么呢?
尤行:如果浓缩到非常简单,非常精炼的地步的话,其实是人应该选择善意和宽容,选择为了自己认为的正确,去不顾一切的达成这个正确、实现这个正确。具体到片子里面就是小孩子的问题,他遇到了一件不公道的事情,想讨个公道,而且对错对于他来说是很明显的。我们是受害者,所以我们去追讨一个公道,这是正确的事。但是这个小孩子本性是非常善良的一个孩子,他在讨公道的进程当中,看似非常正确的行为其实产生了非常现实的伤害的时候,我觉得他最后选择了善良和宽容的路径。所以这是某种程度我给它预设的一个答案吧。
Q:您之前讲到在求学过程中拍短片的时候,觉得犯错给你带来了很多帮助,具体在《夏夜骑士》创作和拍摄过程当中,有什么对于您最有帮助的犯错经历。
尤行:其实挺多的。在《夏夜骑士》当中犯的错误,都没有产生比较严重的后果,所以还算是比较幸运。我觉得突出的有两点。第一可能是我还在某种程度上被观念所裹挟,于剧作或人物,被观念和一些成见所限制。当然这和我写的是我的家人也有关系,对于家人可能感情和温情更多一点,会不由自主地在挖掘他们阴暗面、内心矛盾的时候手软。比如说剧本很初期的时候,外婆这个角色是比较失真的,是彻头彻尾的贤妻良母的母性角色,似乎不太有自己的欲求,不太有自己的不满。
但是这个问题在过程中被很大程度上纠正了,所以外婆这个角色多少有它的另外一面,比如说对于她女儿的不满和对于她孙儿的私心,她才有资格抚养这个小孩子,她的女儿没有资格抚养这个小孩子。所以对外婆这个角色我多少还是有一些校正。问题多一点的可能是天天和外公这两个人的角色,有的时候我走得不够远,在讨论人物内在矛盾的时候,挖掘他阴暗面的时候,我没有走得特别远,这可能也和我的观念有关。
还有一个方面可能更技术层面一点,我之前提到比较印象深刻的经历,最后那场小孩子们在砂石厂的戏,我们花了整整一天时间重拍了一遍。我后来反省,为什么第一次拍就不对呢?第一是剧作打磨的不够,剧作里面还有一些想当然的东西。
所谓想当然,就是枉顾了人物更有机的情感和更有机的行为吧,给他编排动作和言行举止的时候,有为了营造戏剧冲突生造的一些东西。剧作上的这种想当然,再加上制作上对于剧作的服从,导致在拍摄的过程中已经困难重重了,自己已经能感觉到一些阻力,说得最简单的就是你自己感受到不对,你的演员也感受到不对。但是那天依然硬着头皮把它拍了,显然这是令人很不安的事情。
回去之后,我都不是很敢看素材,但是我知道今天拍得多半是不行的。我让摄影师去看,摄影师看了以后告诉我真的不行。我们大概花了两个晚上的时间,先是把最后一场戏的剧本改了,这个时候及时地调整还好,你知道什么地方有问题,知道什么地方应该做调整。剧本重新让整体变得更紧凑,把分镜也全改了。最终的结尾和原版剧本的结尾有相当大的不同。
这个给我的教训,一方面在剧作层面上。如果你没有经历足够的创作心理变化,你可能看不到它的问题在哪里。因为剧作永远还是文本,你认为文本上已经实现的东西,未必能在电影中实现。因为电影是最后要拍的,要影像化,文本上看起来已经很自洽的情感变化,也有可能在现场的时候完全没有办法进行下去。
一方面则是,作为一个创作者,你不能盲目地对于剧本有执念,它不对的时候,你如果能够感受到,应该及时地做校正。当然更重要的是不要出现这种状况,不要等到拍的时候才意识到剧本有问题。
我觉得一个成熟的导演应该知道剧本在翻译成影像过程中,会有哪些损失或者有哪些可能性,这是更挑战,是更艰难的,需要不断地成长和探索的事情。大家知道应该科恩兄弟的剧本是一个字都不能改的,科恩兄弟的分镜也是一分一毫不会动的。难以想象他们在写剧本时的视觉想象所能达到的那种精确度和具体程度,这是我无法企及的。
但如果我们无法达到这个程度的视觉想象力,就不如扬长避短,真的去考虑在影像化的过程中,第一有可能有什么样的损耗,第二有可能有什么样的偏差,去做一些预判。这两点是最大的教训吧。
Q:写《夏夜骑士》剧本的时候您在做什么,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生阶段?
尤行:我是2016年研究生毕业,其实2015年就毕业了,因为毕业作品没有做完,所以又延迟了大概几个月的时间。同时我找到了一份工作,从波士顿搬到了洛杉矶,这个工作和电影没有任何关系,是一个餐饮企业,我在里面做了大概将近两年的工作。做这份工作是一个很现实的选择,因为毕业以后还想在美国待一段时间,就肯定要有一个工作。所以有很多实际层面的考虑,包括要养活自己,想赚钱,就不得不去做。但是这个工作到后来做得非常不开心,非常地消耗自己,后来就离职了,而且离职过程也不是很愉快。
后来我就觉得不行,还是想要创作,想要试试能不能做长片,但那个时候已经两年多没有写过东西,也没有拍过东西了。那一段时间连看电影的时间也不是很多,所以就准备回到这一件事情里面来。完全是抱着一个试一试的态度,就开始写东西,漫无目的地写,同时写了三四个故事出来。后来发现只有《夏夜骑士》的故事能够不断地推进下去,我自然就把注意力转移到这个剧本上面。
那个时候没有想过拍它,也没有想过回国,什么都没有想,算是心无旁鹜,看看这个能不能做完。因为我觉得写完一个长片剧本也是一件很艰难的事情,如果能做完的话已经很棒了,那就先把它做完吧。所以从2016年年底开始写,写到2017年年初大概出了一稿,就无穷无尽地开始修改,一直到2018年年初,那个时候在美国已经做了筹备,就回国了。
Q:您觉得这个故事之所以在您当初写的三四个故事里,最终被做出来,跟这个故事与您个人经验勾连有一定关系吗?
尤行:有,绝对有关系。其实我的编剧能力是欠缺的,但是这个东西当时写下去,靠的不是方式方法或者知识技巧,也不是编剧书里面讲的那些东西,靠的是这个东西在情感层面对于我而言是有很有分量的东西,它能够让我沉下来,可以给我提供知识和指导。因为这个本子的脉络靠各种各样的情感元素勾连,有几个大块的情感区块,每一块的情感有各种各样不同类型的细致体现。
这些庞杂的情感门类,就像公园里的海洋球池,我在那些海洋球中一个个地挑选,看看这个球是否能和那个球放在一起,这一段故事是否能和下一段故事连接。这个不行,就抛弃掉。这个好像可以,那就尝试放在一起。我就是以这样一种方式在创作着。之所以能够这样做,是因为我探索的这些情感都很私人,它们和我私人的经历和境遇有很大关联。这给我一个可以做下去的动力。
Q:私人部分的起点是什么呢?
尤行:我觉得准确地说,最开始的情感是比较消极的情感,是对于不公正的那种怨恨,或者说是愤恨。具体到情节,一个小孩子看到车被偷走,因为这个遭遇到了不公的待遇和境遇以后感受到的愤怒,这就是最开始的那个激发点。
另一个层面的东西算是社会背景,写作剧本的时候美国正在大选,我又挺喜欢关注时政,对于美国社会的社会议题也一直在关注,尤其关注有情感张力的那部分。比如说左派说女性有堕胎的权利,因为身体属于女性自己,女性有权利为自己的身体作主。右派说女性没有堕胎的权利,因为小孩是一个生命,虽然女性是母亲,但是她没有权利替一个已经存在的生命作主。你说谁对谁错?我觉得在情感上特别有张力的议题始终在围绕着我的生活,所以这个东西多少给我带来一些冲动,真的找不到答案,不知道孰是孰非。
所以出发点就是我刚才说的,虽然非常愤慨,但是仔细想确实有另外一面。一旦看到另外一面,不能简单说我恨谁或者我爱谁,而是这个事情变得更复杂了。
Q:外公外婆的家是怎么选的景?
尤行:我写剧本的时候写得很具体,就是照着我印象中外公外婆的家写,包括它的布局、陈设、家具、朝向,全部写进了剧本里面。但这样写并不是为了给现场找一个一模一样的地方作为参照,而是我试图赋予这个空间某种确切性,我创作的时候至少知道这个人从A走到B是怎么走的,给自己提供一些便利。所以找的时候我并没有指望找到某个地方能和它一模一样。因为这个大背景是我们的地联找到的地方是彭州的一个地方叫做桂花镇,里边有一个厂是854厂,就是三线时期在西南搞了很多那种军用、民用生产为一体的军工厂。
Q:我们老家也有,叫做812厂。
尤行:对。有生产区,甚至有编号的那种厂区。我们找到的是一个很完整的家属区,建筑年份基本上完全符合我所描写的那种建筑物年份,因为就是那个时期盖的居民楼。进去以后布局也出奇相似,但是有一些出入吧,它比较小,布局上有一些尴尬的地方。我们看中的那一套房子什么都好,就是客厅太小,几乎像没有客厅,美术就把客厅的一堵墙敲了,把那堵墙往房间后推了几十厘米,才让客厅的空间稍微可用一些。因为里面的年份感是完全符合我想象的,布局又非常好,我们除了做美术的陈设之外,不需要做太多太大的调整,所以还是运气比较好吧。
Q:你们拍摄室内空间的时候,有做很多通透感的处理,比如说能从客厅看到厨房,弟弟通过窗户的光看到哥哥被打的影子,这种视觉处理现场怎么操作的?
尤行:光影的东西很多是写进剧本里面的,执行就好了。但是你说通透感这个东西,其实是一个因势而生的选择吧。首先我比较喜欢在非搭建的场景内拍摄,因势而生可以生出很多戏剧上的想法,具体到这个空间,这个势是什么?就是它太狭窄了,施展不开拳脚,怎么拍都会显得很逼仄,去寻找通透感的机位和视角是在缓解它逼仄的一种方式吧。
它在空间上是封闭的,但是在深度上可以给它做一点延展。所以这是根据现实情况来考量的抉择。当然也有一些主题上的考虑,我们在设计视觉的时候在想小孩和大人之间有很多秘密,小孩觉得大人是神秘的,大人讲的东西,小孩肯定不懂,大人的考虑,小孩也不知道。为了营造这种大人的神秘感,拍摄大人要么是侧面,要么是背面,要么是侧后,要么是逆光,要么是远远在景深的深处。因为这样的考量,很多时候需要做景深上前后景的重叠,你就需要一定的透视和通透才可以做得到,也有这样的考量吧。
Q:这部分也有结合影片小孩的视角去做的视听处理?
尤行:对。我们的落脚处不仅是小孩子,还包括人物的状态。
Q:影片声景设计很丰富,比如丢车的菜市场戏,很清晰地听到他们关于菜价的交谈,这些部分都是写在剧本里面吗?
尤行:我觉得这些东西不需要写进剧本里面,你这个场景要成立,它该有的东西都该有。可能这个更关乎现场的处理,既然是一个菜市场,有那么多人,它该发生什么我们都要考虑和想象一下。我们去想象这个场景在真实的生活当中最完整的状态,就来复制它,给这个场景可信度。
菜市场能搞的就是买卖和吆喝,讨价还价,自行车的铃声,汽车的笛声,案板切肉砍肉的声音,整体上这种信息满满的环境,这些都应该有。这可能也是拍短片养成的好习惯,这场戏拍完了,那我们录环境音吧,哪些声音是关键的。所以当时那场拍完以后,我们把所有的群演聚集在一起,大致交代了一下他们应该做的事情,相当于在一个群众的场景里面给他们编排一些小的戏。
Q:小孩子埋伏抓偷车贼的雨夜戏视听处理给人印象很深,怎么处理的?
尤行:那场戏的元素我现在想来还是比较简单,因为那个雨很大,是洒水车的雨,所以那个雨是不自然的,水量过于大,现场收音的效果洒水车的声音和水声过于大,非常不好用,所以用了后期补录的声音。在声效上给它配了一些加强氛围的音乐,也不是旋律性的音乐,就是一些音效而已。
总的来说,我觉得那场戏是我最希望去展现一个标准悬疑片紧张段落观感的场景。那场戏的核心矛盾有一系列的问题。第一个悬念是是有没有人来,之后的悬念是来的人会不会偷车,在往后的悬念是小孩子的应对方式。最终一番搏斗以后,摆平矛盾,两个人脱险。这个段落就是不停的提问题,回答问题。但是回答总是慢半拍,观众的心悬了半秒钟,配音和配乐也是帮我强化这个紧张的感觉,在回答问题的过程中,帮我卖这个关子。
Q:影片在很多不同的叙事段落里,有很强的视听处理变化,比如说刚才这一段很悬疑,在室内段落的时候又比较逼仄,在户外景观的时候又挺自然的。您是怎么在这种强烈变化当中又去统摄好影片整体感的?
尤行:我们拒绝风格类的东西,拒绝用一个工整的语法来统领全篇的创意。因为剧情里面的元素是丰富的,每个场景有那个场景的需要,每个场景有它具体情感的矛盾点。所以我们应该因地制宜地选择视听语言,而且不用害怕去做夸大。如果这个段落悬疑,那我们几乎是急功近利地营造这个悬疑。如果这个段落是舒缓的,我们又会非常克制地营造舒缓。很多东西是回到剧本,回到文本,回到人物的,人物和剧本的需求是什么,我们就会给它怎样的表现方式。
Q:首映时你提到影片传有达情感和传达体验两种方式,《夏夜骑士》在传达情感和传达体验这两个方面是怎么平衡或侧重的?
尤行:我觉得我们整个创作的关键部门,比如说摄影、音乐、剪辑、声效,基本上都是唯情感论的。任何一场戏都可以分解它,任何一场戏分解成部分以后,每个部分都有它的核心情感冲突。这些情感冲突都连起来以后会形成这场戏的情感冲突,这是一个比较古典的剧作办法。我们要去甄别每一个部分的情感冲突是什么,每一场戏的情感冲突什么,去想以什么样的方式表达这个情感。所以表达情感不仅是一个目的,也是一个方法,是我们的方法论。只要能够表达出这个情感的手法就是正确的手法。
至于体验,我觉得它更是连贯的过程,我们每个段落都会跳出来看。我们做了这么多细致的决定以后,跳出来把戏剧段落从头到尾看一遍,看看它能不能形成一个连贯的情感体验,也就是说它的起伏或者变化是不是合理的,或者是不是自然的。如果是的话,我们就认为这个体验应该能够交给观众。
而且我们做这个评判的过程当中也会尽量站在观众的角度,我严重排斥想当然和为了表达而表达这件事情,非常非常地排斥。因为自己上了这么多年的学,看了这么多年的电影,中毒已经很深了。
就好像大家总说移动镜头总是优美的,斯坦尼康的跟拍总是优美连贯的,这其实是一个假设,这不是一个公式。一旦认为这样做就等于那样的结果,这就是想当然。所以我们把剧本拉过一遍后,基本上放弃了,这个戏不可能有斯坦尼康的镜头,就把这种表达排斥在我们语言体系之外了。站在观众的角度来想,如何使观众获得一个完整连贯的情感体验,这个体验是由一个个部分的情感节点缀连而成的。
Q:影片第一个镜头是学校,最后一场戏是砂石厂,为什么会选择这样的开篇和结尾?
尤行:学校这个是写在剧本里面的,学校可能是一个更理性、逻辑性更强的场所吧。我想把学校描述成比较压抑的地方,这个压抑是当我们站在这个小朋友的视角上感受到的压抑。
Q:您一开始拍的都是楼梯、栏杆、操场的线条,都是很秩序性的东西。
尤行:对。当时我们找到那个学校以后,摄影师提着相机到处找机位,他想找很僵硬、很几何、很抽象的图景。比如说对着地板,一个拖把滑过的镜头是写在剧本里面的。我们找到地板的时候,那个地板就和我想象中的一模一样,因为我觉得那是一个非常抽象的、没有生命力的东西。因为抽象,因为缺乏生命力,所以可能会让人困惑和压抑的东西。那是一个参照物,摄影师会以这个找一些学校里面同样给人带来困惑、压抑和迷茫的东西,比如说栏杆。
我记得当时的原则,是希望我们拍这个场景,第一眼你看到它不知道它是什么,多看几眼,你才反应过来,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想这么做的原因,是是想告诉大家,这个小孩子活在焦虑当中,那些看似平常的东西,给他带来了极大的焦虑感,所以我就会在学校的环境当中找一系列能够给他带来各种各样焦虑的东西。
比如说他在课堂上看电影,这个电影让他焦虑,因为战况很惨烈。比如说他在课堂上看电影,这个电影让他焦虑,因为战况很惨烈;邱少云的牺牲也让他焦虑,因为这些都在让他意识到自己的胆小怯懦。这两件事情的共同点是里边都有英雄,而小孩知道“我”不是英雄。有了这一层以后,在焦虑之外,他会有羞耻感。
羞耻又是另一个主题,比如说他看小人书被老师抓到,基本上被当众羞辱了一番。比如说大头欺负他,他没有办法反抗,这也是一种关乎羞耻感的体验。在他的学校里面,他面对的是层层叠叠来自环境和他人的压迫。我觉得这个压迫给大家奠定了角色的基调和底色,在他稍微遇到了一个重大危机的时候,婆婆的自行车被偷掉的时候,他终于决定要做一点什么的时候,大家就会站在他的一边,无论这个决定是多么的幼稚和荒唐。
所以学校这个氛围是出于这种考虑做的。我小时候胆子很小,去学校老老实实的,大气不敢出,很害怕做错什么,因为那是一个讲纪律、讲规矩、权力关系分明的环境,老师永远是强的那一方,学生永远是弱的那一方。所以我从小在学校里面都很紧张,提心吊胆。
至于砂石厂那个戏是无意之中的有意,我们有这场戏,但原始设定不是在这个场景里面。剧本里面写的是他们在一排没有修好的居民楼的工地背后,但我们在看景的时候,发现当地没有这样的地方,我们需要寻找一个适合作为打斗场景的拍摄地,因为打架这个事件一定要有。于是我们就到处找,找了走廊,找了建筑物的顶楼,找了树丛,找了操场的角落,很多地方都不错,氛围上不错,或者设定上、视觉上不错,但是也不那么对。最后我们就找到了这个砂石厂。
Q:我看的时候印象很深,因为我们小时候小朋友也会去那里翻石头,找那种透明的石头或者雨花石。
尤行:我也干过这种事情。而且大家还会拿出来攀比,看谁的石头更加晶莹剔透。我们当时去的时候坑坑洼洼的,又下雨,有很多地方有积水。当时摄影师的第一反应,“这不是塔可夫斯基《潜行者》里面的场景嘛”,因为里面有一个山峦起起伏伏的环境,我们被那个氛围所吸引,他还说有一种西部片的氛围在里面,因为很荒芜和荒凉,又有起伏的线条。
我们回去之后,又在它的意义上做了一些考虑,觉得它真的非常好,因为它的色彩很单一,很惨淡,所以显得有点儿残酷,有点儿苍白,它的质感又很强,因为都是石子,有那种粗砺感,让人不舒服的粗糙感。
这个很符合我们这场戏想达到的目的,这就是表哥和表弟两个人走出童年的第一步。
所以这个环境里面的粗砺、无情和苍白也算是一个比喻,成年世界对于这样的、肉体如此稚嫩的小孩来说,是一个很苍白的地方。
童年的终点无非就是成年,进入了一个真实的成人世界。而这个世界可能对于那个时候的他们来说是残酷的,充满着不适、充满着困惑,但是也是他们不得不去走出的这么一步,是成长必须要付出的代价,你终于丢掉了自己的纯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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刹那间,一切都好熟悉,这是我生活了二十年的地方,我仿佛看到了自己的生活轨迹,也就是埋没在曾经里的记忆,所有事是那么恰当、吻合。
《三国演义》,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一本书,现在想起,发觉已经多年未读了。小时候,那时我大概还认不到一百个字,但记得父亲一直用DVD播放着老版《三国演义》,我跟着看了好几年,在我很小的时候,我已经是个三国通了。因此,至今我仍未看过多少动画,大家都为此感到奇怪。后来上幼儿园,我在学美术,老师会奖励每一个完成画作的孩子一张三国英雄人物卡片,但先到先得。我总是画的最快,想着要挑选到最帅的人物。每一张卡片上的人,我都总是问父亲:“他是好人还是坏人?他是什么时候死的?他怎么死的?…”我不厌倦地问,父亲不厌倦地回答。
父亲也姓刘,但他不喜欢刘备,他喜欢曹操,说曹操是真正智谋天下的人。再后来一直到初三,我狂热般研读《三国志》,以至于中考惨败到只超过普高线30分,我问父亲有没有只研究三国的学校可以读。对于三国的情怀,我继承了我父亲,甚至上了高中的时候,我还和他一起去武侯祠参观游玩,里面所有的蜀国将领我们都能叫出名字来,大谈特谈三国之道。
这段旧时光也一晃好多年过去了,我不知道下一下和父亲谈论三国会是多久,或者,我们是否还会再谈论起三国。
街娃儿们放学后总是去学校旁无人工地上约架斗殴,甚至有时上升到械斗,我在天府广场西北中学读初中时就是这样。那时每个班都有一两个领头的超哥,小弟们跟着混,当然,我也是成员之一。放学后,每个人骑着自己的自行车,在人民南路上比赛,刘海被风往后吹压,三五个人并排骑行,个个觉得意气风发,都是袍哥文化的重要继承者。
那时的我们,以为自己就是生活的骑士,会自由地骑行在成都的大街小巷。荒地是我们的战场,将用兵刃一块块筑起。
而让我意外的是,我他妈自行车被偷了。我很焦急,但我只能认命,惆怅地回到家中给父亲说,没想到,父亲也认命。从这一点上来看,成都人民对于自行车被偷的态度都是一样:找警察有啥子用?找得回来个锤子。我难过极了,不是因为自行车被偷了而难过,而是我开始慢慢意识到,和伙伴们一起骑车的日子即将消散。
后来我又有了很多自行车,但再也没有机会和他们一起飞驰了。现在,他们有的打工多年,有的已经失业,有的去当了兵,有的不知去处,而只剩我还在读书,等待下一段人生历程的开启,我们的人生从哪一刻起开始走入岔口的呢?我们还能相见吗?后来,我会忘记很多人,但我很思念他们。
夏夜会让人陷入无际的记忆困境之中,雨这时落下,似乎每一粒雨滴都是记忆的一秒,从空中鸟瞰过地球,掉落在地面后又消失。
雨是记忆吗?如果是的话,那么雨的王国是什么样呢?
注视暴雨里电闪雷鸣是我的爱好,我总是期待闷热的夏夜能够雷雨交加,这样记忆才会到达最强烈的临界点。在那一刻,我伪装成骑士,行走在夏夜,没有目的地,没有此刻和未来,只伴随着无尽的记忆。
描写90年代的电影很多,有着重大时代与小人物的,也有关于体制动荡的,不过聚焦于家庭内部关系的却很少,这部电影则以浪漫的名字呈现出了一个富有时代性的成长故事。
向我开炮、连环画、老版三国演义、小混混,基本上是比我小学稍微提前一两年的感觉,对时代的准确勾勒,除了场景,符号也非常重要。
剧情中的主线可以说是偷车,开始的时候,外婆的车被偷了,一家人到旧车市场找车,外公最后还是买下了,后来弟弟爆发的时候用不满的语言说你也忍气吞声,不去报警。
外公对于这种忍气吞声并不发表意见,但导演通过另外一个“补偿”的情节设置来表明他内心深处的失去。
这就是外公对饺子男孩莫名的喜爱,这是情节设置上的一个外部点,但也引人注目。放在这里,似乎是在说明外公的一些心理状态。尤其是饺子男孩去游泳池报道的时候,有一个想象中的饺子男孩跳水的镜头,拍得非常青春健美,联系到外公之前的行为,他似乎在饺子男孩那里看到了自己年轻时候的样子。外婆也用一句话点出了外公和舅舅的关系。她说你连自己的孩子都不安排,却关心人家的孩子。这种巧妙设计真是一语双关。
另外也插入了老友得癌症的情节,有一个镜头特别酷,外公的老朋友得了肺癌,他去看望,敲门没有人在,门头上的牛奶都臭了,对面邻居出来了问邻居也说不在。镜头摆放在墙角上,外公被挤压在最左边的角落里,与老友的距离被展现得淋漓尽致——老友虽然不在家,死亡的气息仍然笼罩着他。
失去青春,面对死亡,我相信导演是对家庭长辈是有着很深的洞察的,在映后有观众总结为父权的失落。
偷车也衬托着少年的成长,剧中比较高调的几场抓偷车贼的夜景戏是成长的打怪升级,从开始的懦弱逃走,到后来的挺身而出,勇敢是成长的必经之路。
但是光有勇敢还不够,哥哥的勇敢似乎只是叛逆和冲撞的产物,哥哥的父亲,也就是舅舅,被塑造为一个神秘莫测的形象,经常在阴暗中穿行,他没有工作,寡言少语,爱打孩子,这个定位相当准确,很多家中老小长大了之后都是这样的状态。舅舅也造就了哥哥那种倔强的脾气, 弟弟则是一个典型的留守儿童,其软弱与弟弟形成反面的衬托。
在最后一场戏,也就是海报里的那个镜头中,弟弟抱住哥哥的大腿让他不要继续报复。这似乎是在说明,一旦柔软的人拥有了勇气,那必然不是鲁莽的冲撞,而是坚韧的身段。
在映后交流的时候,我问了一个问题:舅舅给哥哥说,“为什么爷爷从来不让你进他的房间,而弟弟可以进?”,这个镜头里有用到打击乐,这里虽然是一个比较神秘和紧张的场景,但也是不是有点用力过猛。
导演回答说,音乐这块是一个做减法的过程,做音乐的女生给了很多种音乐,最后只留下了这个木鱼的声音。在使用音乐表现场景和氛围的时候,总有人会觉得多或者少,尤其是做得满是一个有风险的事情,需要敢于冒这个风险。
导演在成都郊区找到了这样一个场景,代入了很多个人的技艺。还有人说在电影里看出了布列松的摄影风格,让导演笑场了,(观众一评价就是大师)说一年前就开始和摄影师沟通拍摄风格的问题,互相交流自己喜欢的摄影和美学风格,最后还是指向了剧情需要,在一个场景内即使知道了前中后景推拉摇移跟,仍然有很多不同角度的细节需要去把握。
能够把自己的经历和记忆呈现在大荧幕上是幸福的,而想实现这种幸福则需要对电影有很深入的思考。
文/笑意
11月5日,第32届东京国际电影节闭幕,中国影片《夏夜骑士》获得“亚洲未来”单元最佳作品奖。《夏夜骑士》是由尤行执导、编剧的第一部长片,由黄璐、林路迪、纪凌尘等主演。
纪凌尘在东京电影节映后,他在电影中饰演了一个失意的小伙子
黄璐发微博祝贺《夏夜骑士》首映,她在电影中饰演了天天的老师
电影的背景是在90年代末,成都的夏天,八岁男孩天天被父母丢在外婆家,与外公外婆、舅舅和表哥一起生活。看起来乖巧温和的天天读了课本上邱少云的故事,又痴迷于千里走单骑的关公,也幻想着行侠仗义。外婆的自行车被盗之后,他与表哥策划了一场大胆而荒唐的擒贼计划。
电影流露出的情感是非常细腻而又个人的,看得出导演倾注了许多自己的记忆。特别对于80末90初出生的人来说,90年代至千禧年的童年回忆很容易被电影中的种种场景唤醒:铁风扇、青花茶杯、老式自行车...甚至外婆遇事不声张的性格、外公怜爱外孙的眼神,很多琐碎的细节都让我有很强的代入感。
镜头语言又是极其诗意的,比如有一幕,天鹅湖音乐配小朋友擦黑板画面,粉尘飞舞,如生活一般真实,又如梦境一般遥远。作为导演的长片处女作,这部电影充满了灵气。
电影节现场观众反应很热烈,不仅有好些中国观众,还有许多日本观众都非常喜欢这部电影。我摘录了一些现场Q&A:
Q:看到这部电影很有感触,我在电影里看到了我童年的片段,对里头的细节和台词印象深刻。两位小主人公的性格完全不一样,而电影以他们自身想法的碰撞作结尾,想知道导演的用意为何?
A:这两位小孩子的设定是想告诉大家,其实他们也是一样的。我们在行为举止和语言上尽量地区别开他们,但是表哥虽然强壮鲁莽却也有柔软脆弱的一面,弟弟表面上温吞懦弱却想出来故事里最荒唐的事,也有阴暗凶狠的一面。这个故事讨论的恰恰是在道德和行为上的模糊不清。
而这两个小孩所要面临的困难是他们第一次进入到灰色地带所要面临的抉择:影片最后弟弟阻止了哥哥原本准备帮自己的行为。关于他们的未来,我希望给大家充分想象的空间,这个空间对于电影导演至关重要。
Q:这个片对中国小孩来说很有代入感,我想问一个关于周围大人的问题。我感受到了无力感,包括大人之间的谈话、社会对于偷窃的态度,即便也有温情的画面,可最后也未能如愿。想知道导演怎么看待环境对小孩的影响以及这样设计剧本的意图?
A:很高兴你提到‘无力感’,但是我塑造角色陷入到困境中不是为了批判,而是说再平凡的人也会有欲望和愿望,也会实现不了。随之而来的失望之后人物又如何做抉择,这才是显露他个性的时刻。
大人相对小孩阅历丰富许多,但是困难依然是困难。当爸爸想处理好跟孩子的关系的时候,每一天面临的问题都是全新的,在某种程度上他也是脆弱的。我想把成人的复杂世界引入进来,和小孩眼里相对简单的世界产生冲突,在冲突中让故事发展下去。
导演尤行在Q&A环节回答观众提问
我自己在媒体场看完《夏夜骑士》后就非常惊喜,于是又带了在日本的博主小伙伴看了公众首映场,小伙伴也觉得值得二刷。
我们在映后碰到了尤行导演和像一个大家庭的超小号影业团队。他们中的好些都是海归,或是在中美两地跑,年轻而又专业,充满想法,敢想敢做。导演尤行在读书时拍了好几部美国短片,制片人宋晓文在美国已经是年轻有为的新锐制片人,制作的美国影片《南茜》、《孩童杰克》双双入围圣丹斯电影节。 对于尤行导演来说,这是他第一次拍长片,这部电影也是宋晓文制作的第一部中国电影。我与导演和制片人一起聊了聊这部电影,他们的友谊,还有中美拍片的事儿。
海归背景电影人,中美拍片差异迅速适应
笑意:两位可以介绍下自己和这部作品的创作历程吗?
尤行:我是尤行,2008年去美国念书,本科和硕士都是学的影视方向。在大学的中段才决定要做导演编剧。我在本科期间做了很多短片,完了之后觉得还有发展的空间,所以就去申请了研究生。
毕业之后我从事了一年多跟电影无关的工作,然后在洛杉矶认识了Rachel。洛杉矶的工作结束之后,我开始想重新回到电影这一块,当时就想自己写一个长篇,单纯的说我自己还是想做本行。之后大概有一年多我陆陆续续给Rachel还有一些小范围的朋友分享,她是最上心的,所以我们俩说着说着就开始干了。
我们是在2018年的年初先后回国,那个时候我已经五年没有回国了,虽然当时我们基本一片空白,只是我们主观就认定了肯定得做,但是怎么做、从什么地方开始,我们比较茫然。然后我们大概经历了六七个月的时间来筹备。
从大概16年年底开始写的剧本,第一稿写到17年的3月。但是Rachel知道这个剧本每天都在变,而且最后的版本离第一个版本区别还是挺大的,后来我们也一直在改。我们回国的那七个月里,我的主要工作其实就是在改剧本。一直到开拍前包括拍摄中也基本没有停止修改。
宋晓文(Rachel):我也是几年前去的美国,之前本科是在北大读的影视编导,然后去美国读了制片,后来在那边工作,大概2016、2017年左右开始做独立制片人,我碰到尤行那会儿正好参与了两个美国的电影,很幸运的是其中一个还拿了最佳编剧奖,但那是完完全全的美国电影。我当时就在想未来的路要怎么走,是继续在美国还是回国。因为身边很多同辈都回国去发展了。
我和尤行碰到后,大家能聊得来,很一拍即合的感觉,慢慢知道他有这个本子,然后真的是读到他这个本子那一刻我才在很认真的考虑我们想做中文电影,想回国拍电影,最后就在18年初就回国了。
筹备的过程其实还算顺利,我们找演员,像黄璐、林路迪、纪凌尘这些已经很成熟的演员,我们之前都是不认识的,通过各种渠道直接去找,也算是比较幸运,大家可能也是比较喜欢这个本子,所以聊得来,然后就说来演。
有一个小插曲是我们本来计划六七月份开拍,但那个时候出现几个问题,一个是当时我们线下制片团队换成另外的一个,还有就是我当时发现怀孕了。但我们还是比较顺利的在八月开拍了,一个月的时间拍完。
之后回到洛杉矶做后期,我们做剪辑的、做声音的、作曲的、做特效的、做调色的全都是base在洛杉矶,这些都是在那边工作的华人。比如摄影指导Sheldon,他也是在美国出生长大的华人。所以我们的团队是一个比较国际的团队。
笑意:拍摄期间有没有遇到什么困难?
尤行:困难还是有的,不过还是属于正常范围内的困难。大家拍戏多多少少都会遇到一些状况。
宋晓文:我们之前是做了很强大的心理准备的。虽然大家在美国都有经验,对制片比较了解,说实话,我们都没有真正在国内拍过长片,所以还是做了很多准备,包括跟前辈去讨教经验,去了解行业的情况。
最后我觉得整个制作的过程是比我们预期的要好的,我们可能抱有一种非常恐怖的想法,做了最坏打算,但后来证明我们签下的线下制作团队非常好,从制片主任到场务,每个人都很专业。我觉得跟美国拍片子相比起来,有一些方面甚至更好。
笑意:你们之前都是在美国制作电影,你们觉得美国制作和中国制作有什么区别?
尤行:我觉得是专业程度。这个专业程度不是指技术层面,在技术层面我的感受是这个差距几乎没有。国内的线下人员技术水准非常高,区别是在于流程。
可能在美国所有做电影的人都知道做这个事情是这样的,但在国内可能各自有各自的做法,所以是流程和系统层面的区别。当然还有一些细节,比如小孩的戏份,在美国电影流程中每天工作多久是有严格规定的。在国内这些方面还不是特别的清楚,主要是靠大家协商。
另外,我跟线下的技术人员合作,觉得他们每天的作息时间也是非常弹性,大家根据情况来决定,而不是美国那种可能每天都是八小时下班,所以在流程上有一些区别。
笑意:那你个人会更倾向于哪一种?
尤行:我觉得谈不上喜欢。他们是你团队中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如果把这部分比喻成仪器的话,可能中国和美国的性能是不一样,你可以通过这个仪器了解它的不同性能,达到相似的效果,我觉得作为导演,这个责任在于我们去适应和体验。
宋晓文:就像刚刚导演说的,美国的组你可能去任何一个组都是一个样子,但是在国内,不同的组完全不是一个样子,取决于导演、制片人大家什么样的工作方式。可能我们是属于工作风格比较直接的,所以团队也很适应,从某些层面上来说是比较有效率的。同时我们也很快适应了国内的一些传统和规矩,比如开机仪式、红包等等。
尤行:还有一个例子我替摄影师Sheldon说了,在国外分工比较明确,摄影师与灯光师、场工是有从属关系,各自对上级负责。但是在国内很多时候摄影师和灯光师是平起平坐的,很多情况下灯光师不一定会听摄影师的想法。Sheldon第一次在国内工作,他又很年轻,面对的合作伙伴都是他的长辈,这样论资排辈的工作环境他一开始也有些不适应,不过后来磨合了之后大家也合作得比较好。
摄影师Sheldon Chau
出发点在于人物和情感,在不同维度把这个世界看透彻
笑意:关于电影本身,觉得导演您的电影也是有很鲜明的个人风格,所以您的创作是受到一些导演或者艺术家的影响吗?
尤行:我们不希望自己被定义。“风格”这个东西,以前我只是观众的时候,我也会看;但是当我开始做电影人的时候,“风格”就不再能成为一个目的。你会发现如果以达到某种风格为目的去创作的话,就会走得很困难。
所以我对我的团队始终在重复一句话:我们的出发点永远是人物和情感。“风格”可能体现在我们从人物和情感出发的工作方式,它不是我们想要刻意达到的一种效果层面的东西。
很难说具体受到谁的影响,但我们在筹备期间有非常多的参照对象。摄影师会出一个lookbook,把他觉得和这部电影沾边的元素全部放进去。我们pitchbook上也有参考的作品,一看都是五花八门的。比如说有伯格曼的《芬妮与亚历山大》,哈内克的《白丝带》,七十年代的西班牙电影《蜂巢幽灵》,杨德昌的《一一》,特伦斯·戴维斯早期的作品《漫长的一天结束了》。但这些电影之间没有太多共同之处,我们只是各取所需。自己这部作品的出发点是什么,可能比试图模仿某个特定风格更重要一些。
笑意:Rachel你觉得导演哪一点特质吸引您去关注这个作品?
宋晓文:其实我在看到尤行的剧本之前,我们说过要一起做个片子,因为我们会经常一起吃饭聊电影、聊人生、聊哲学,大家的想法在某些层面上是契合的。对我和我先生来说,就很喜欢聊一些平时不会聊到的东西。
我个人一直觉得,一个好的创作者,好的导演,他看世界的角度跟很多人不一样,而且他一定是具备这种能力,能将这个世界的不同层面和不同维度的东西看得非常透彻,同时又有自己明确的选择和观念,这样的人才能去讲一个让很多观众接触的好故事。当时认识尤行的时候,我觉得他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看了他的剧本后,我当时就非常喜欢,直觉上给我的感受是想起《一一》,也是我自己很喜欢的电影。
有冲动,有直觉,也有理性的思考,总之就决定一定要和尤行合作这部电影。
获奖后宋晓文与尤行开心拥抱
对道德层面的困境与人物的角色感兴趣
笑意:导演以后的发展方向?
尤行:这个片子其实是有点分裂,在讨论的过程中,我们一直在摇摆。是偏类型的元素稍微多一点,还是偏所谓的文艺多一点。我自己占很大一部分原因。因为这是我第一次做长片,想做的事情总是远远多于能做的事情,所以这片子里面我们什么东西都放一点进去,最后对于观众来说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东西,我没有发言权。
但是从我的出发点来讲,我放了很多不同的思考,有一点类型的元素,比如自行车这条故事线,但是更多还是在传统戏剧和文学的角度来讨论,都是关乎人物的,都是关乎情感的,然后都是关乎人物的抉择。
我觉得个体道德层面的困境一直是很吸引我的话题。这个很有意思,因为在中文的语境里,morality(个人品格)和ethics(伦理道德)是同一个词,都是道德。但是在西方的语境里这是两个不同的概念。我觉得这种混淆是特别有趣的。我能看到很多的人夹在中间,非常痛苦,无法做抉择,这个是我的作品里比较根源的一个出发点。
我希望在以后的作品里能够以其他方式和其他形式的故事来探索这个话题,这个类型上我不大想要约束,所以我会更慢一点,可能看自己的境遇和契机来决定投入到什么样的水平。
笑意:这部电影你们之后会走国外电影节路线吗,有没有可能在国内上映?
宋晓文:我们东京之后也投了一些国际上的其他电影节,目前的计划是希望去一下我们很喜欢的电影节,得到不同国家的关注和反馈,最终还是想回到国内去做一定规模的放映。
我们现在也在接触不同的发行方,国内和国际的都有接触,希望可以找到合适的。因为确实我个人不太喜欢文艺片和商业片的界定,但是目前这个作品应该还是会被定义为文艺片,在文艺片的语境下来进行国内的发行,包括观众的接受等等,大家都在探讨,我们是很希望这部作品可以在国内给更多观众看到。
书本记者笑意与导演尤行、制片人宋晓文,《夏夜骑士》的包包很可爱
很期待不久之后能在国内看到这部优秀的电影作品!
采访:笑意
编辑:Su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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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岁那年的暑假,父母带着我去姑妈家,大人们打牌到夜里,我则在百无聊赖中沉沉睡去。迷糊间被留宿在姑妈家。凌晨时我醒了,突然发现在陌生的床上时,突然想家,想爸妈,撕心裂肺。
我冷静的意识到哭闹并不是解决办法。于是在谋划一个小时后,我爬起床提着鞋子,轻手轻脚的打开卧室门、大门,瞒过卧床聊天的姑妈姑爹,以及客厅里看电视的表哥,像一个越狱者一样,从5楼的单元房逃出,一路飞奔。只记得那晚上月光特别亮,我跑过河边小径,跑过树影斑驳的柏油马路,跑过稻田和工厂,那两公里特别特别长,仿佛永远都到不了。
当晚回家后,出逃消息就传遍了大家庭,接下一周我接受了来自三姑六婆的批评,他们说的什么已经完全记不清。反倒“出逃”的晚上,马路上的银色的月光,夜风吹过桉树静谧的声音,一直放在记忆里的角落,毫无用处的积灰,却在某些人静的时刻袭向我,让心脏重新跳动剧烈。
我在第三次看完影片后,我和尤行讲起我的这个故事——就如同电影里,每个孩子都有一个这样独一无二,闪亮却无用的生命片段,这或许是童年的本质。而影片击中我的,是它唤醒了我,或者又一次让我感受到孩提时代,对世界矇昧而深刻的感受——鲜亮、未知、某种恐惧、某种深处贫瘠却没有尽头的美好。这种感受随着长大彻底消失了,而电影让我重温了它。
我的私人观点是,一旦一部电影,可以让我不重视剧情,却愿意一遍遍进入它的世界,这样的电影一定是罕有而珍贵的。那么,其他的不足都可以很大程度的忽略。
作为处女作,它有诸多不足,我也和导演也进行过多次讨论,其中有个问题是:为什么不更坚定,更明晰的表达自己的观点?为什么不让故事线更紧凑,节奏更快?让这个具备商业片潜力的故事,更加受人欢迎。
后来尤行在某个点映中的问答让我打消了这个追问:it's about how to not to push one's own justice to others, how to live with the blurry world.(这是关于如何不把一个人的观点强加给别人,以及我们如何与这个模糊不清的世界共存的故事)。
但这个问题导致了我追问了另一个问题——为什么东京会选择给《夏夜》,据导演说,东京的评委颁奖后说,《夏夜骑士》是没有“pretentious”(炫耀的,刻意的,自命不凡的)的,而很多新作品,却往往迫不及待。
这种赞许在我看来是超越影片本身的,他意味着导演在未来,可以以谦逊的姿态,探索自己及影像的边界,最终趋近更为精确的表达,这在当下是无比可贵的。
尤行求学于美国,他们这一代导演拥有了一些新的视野和特质,体现到影片中,是除去作者的趣味性外,他们的视听手法是基于工业化系统下的训练,一方面,要求追根溯源,根据剧作核心的逻辑,去逐一推敲建构各技术部门的手法,第二个表现就是展现出某种通俗却可以深入解读的美感。关于童年的深刻记忆与坚实的技法,让这部电影看起来特别。映后很多观众说看起来像杨德昌、小津或者是枝裕和,但却又有许多不同。这大概是导演已经在逐步建立自己独特语言了吧。
首映后,我们又聊起影片的结尾,尤行说拍摄时其实出了很大的“问题”——原本这是一场很剧烈的冲突,可已经有了感情的孩子们,却不忍心作出这样的表演。在最后他放弃了他的想法,让影片拥有了一个更温和的结尾。他觉得,这样也好。
那个结尾在我看来是可信动人的,大部分时候,人无力对彼此做如此剧烈的挣扎的。这个顺应自然的改动也让我感受到尤行骨子里的诚实。这或许也源自童年,那些无用而闪亮的时刻,在暗中的馈赠。希望我们都能保持下去。
构图干净,调色爽利。叙事娓娓道来,沉得住气。
开场听着方言特别惊喜,能够把情绪拉回多年前对老师的怕和敬畏。主角天天让我联想到了方枪枪。
然后在菜市场可以体会天天看到长发偷车青年的时候,激动得心里怦怦跳却又不敢言语的情绪。
特别喜欢的是每个事件前后都有交代和呼应,爷爷的烟酒,奶奶的自行车,两孩子的兄弟情。
两个小演员特别厉害。哥哥这个角色,情绪饱满。仗义、有担当,懂事所以也有所隐忍。弟弟让人更有代入感,面对事情会有怯懦的情绪,也希望自己能够更勇敢。
整个电影节奏掌握很好。看似平铺直叙,却又让情绪慢慢堆叠。感受类似《日日是好日》。
比较遗憾的是在哥哥手臂被划伤的时候,是全篇情绪的爆点。但是除了舅舅一反常态的激动,没有感受到更多的点来支撑。另外面馆老板的儿子这条线,也没有让太明白为什么占比这么重,却又潦草收场。
不过总的来说,看到电影最后所有人都重归于恬静,还是让我久久回味。
构图绝妙,色调舒服,光影迷人,还有夏夜小男孩呼之欲出的勇敢(四川话各外加分)看完电影已经是半夜了,世界有一种出奇的安静,让我觉得自己和周围总有一个是假的,后劲很大的电影
電影节的意外之喜,完全超出预期,光影,构图都吊打隔壁白云之下,看到了影人的真诚
#TIFF 被豆瓣er安利去看的东京电影节premiere 乡音太意外了 算是东京电影节的惊喜。导演对于那个年代全部的回忆和情感 意外的还原的很好 小男孩的视角选的也很好 很喜欢中间几段梦的呈现。当然我最骄傲的是终于有那么一部虽然是海外团队但完全是东方语境或者说是西南语境下用成都话呈现的那样一部流畅的电影。自行车这整个故事线会令我很自然的想起偷自行车的人 这也是我想映后想问导演的问题 但很遗憾 并没有被抽中。当然还有一点就是映后导演说的 这个极度东方语境的主题(就像小津是枝那样的家庭主题)they don‘t know how to communicate with each other
看过好想在提问时问导演,拍得虽然是22年前,一定有什么于今天之中国想要抒发的message吧,可惜没有抓住提问机会。可是导演在别的回答中有提到,it's about how to not to push one's own justice to others, how to live with the blurry world.已经很赞了。桂花镇854厂
昨晚在六本木看了最后一场,有幸影片结束主创来到了现场阐述。总体感觉摄影很棒!剧本我也觉得挺有意思,每个人物都有一条独立的故事线,自己内心和周围事物的矛盾冲突,相互穿插,鲜明立体。台词有趣。节奏上每次在正要觉得乏味的时候会突然来一段抒情或实验性的描述,最喜欢弟弟做梦看见奶奶和舅舅深夜聊天想上厕所怕老鼠的那段诡异偏实验的处理,和打馒头阶梯上那段高速的脚步,冲击力蛮大。还有影片最后哥哥将枕在弟弟头下的手生气的抽出来又继续躺着,非常喜欢!也的确最喜欢哥哥的人物演绎和性格处理,人物太真实了。也很喜欢爷爷对饺子馆小伙子的情愫,一场踢球和一场幻想跳入泳池,处理得很巧妙和隐晦,爷爷的同性恋情节是我猜的,见仁见智吧。虽然有些情节有瑕疵,但是黑屏后,还是赢来了整个放映厅的掌声!!
中规中矩的文艺片。摄像太厉害啦。影片构图和调色都很喜欢。剧本感觉一般。故事说的比较零散。不太清楚林路迪和纪凌尘这俩角色的作用。不过有几句台词还蛮有意思的。两个小孩都演得蛮灵的。更喜欢哥哥。
可能四川方言自带笑点吧,整场下来观众笑点挺多的。但其实这不是刻意的喜剧片,甚至描绘了角色们从小到大,心灵深处阴暗的地方。林路迪的演技像那么回事儿,某纪有点儿凑数。导演虽然是新人,但细节抓得都挺好,特有生活气息。让我想起了在成都生活过的,短暂的童年。他拍出了每一个人,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夏天。煮牛奶后碗中那层奶皮,看着老电视睡着,按掉开关缓缓停下的电风扇,这些细节,令人怀念。/// 在东京国际电影节上看到川话版的中国电影,感觉奇妙。希望中国的年轻导演们继续加油。///都在说处女作,其实我挺喜欢这股子不成熟劲儿的。
第32届#东京国际电影节# 亚洲未来单元大奖 林路迪抽烟太性感了。
可惜了美术和摄影。也可惜了两位小演员。每一次以为有伏笔的地方,什么都没有。很多东西都没有说清楚。如果是一部简单的故事片该多好。
看了个寂寞...
是个悬疑片没错,看完24 小时后还在想,导演你是想说啥。(两星半给小演员和布景与镜头。)
配乐用的些许诡异,导致我看到爷孙的对手戏,以为爷爷性侵了孙子。说到底,南方人的浪漫和北方人的浪漫,并不相通,我只觉得他们节奏太慢。
选择了一个青年导演最常见的回忆与童年话题,可惜故事讲得也没那么吸引人。
由偷车事件带出一家人的反应。两个男孩一动一静,两种视角,旨在阐述年少时的教育和性格会发展出不一样的未来,成人角色也在服务于这一主题。故事不愠不火,表达浅显,没有什么再深入的内容值得挖掘了。
在北京最冷一天进到一个超级温暖的影厅,于是情不自禁地冬眠了几分钟。当然不是彻底流于琐屑无趣的儿童电影,不是绝对的清汤寡水,在燥热的夜晚,还是涌动着鲜见的暴力的暗流。但是浮泛太多不可说的情愫,整体看来难免失衡,骑士究竟如何加冕,压抑又到底怎样终结,凡此种种都没有给到清晰的解答,而选择模棱两可地束之高阁。黄璐是显而易见最拉胯的。
在异国听到乡音早已不稀奇了,但散场后涌上的日语迅即打破了这种想当然,影片本身营造的童年幻梦也一并打破了当下我的好多想当然。对爷爷奶奶死亡的恐惧也好,对纯净的公平正义的追求也好,在受到一点委屈、碰见一点不公就摆出气鼓鼓的表情也好,对大人给自己的偏爱以及背后的原因隐约的察觉也好,好难碰见一个片子那么轻巧地带来一个小时候的我,告诉自己你一开始不是现在这样的人。那些在大人避开自己的谈话背后的重重谜团与种种混沌,映射在一双纯粹的眼睛里是如此的无法理解又带有神秘色彩,好像知道了它们就能拿到成人世界的钥匙。对这把钥匙的一知半解与某种程度上的憎恶和连自己都讲不出缘由的对大人的爱敬畏恨一同充斥在这部电影与我的童年里。尽管演员起初很涩,一些镜头莫名其妙,这种微妙情绪的呈现仍旧精准地剖出了我不曾细想过的那段时期。
仿佛在影院里过了一个四川小城的夏天
湿漉漉的西南小城,一个小家在自行车失窃后每个人身上发生的事情,整体氛围相当抓人,有细节,有调度,有语焉不详之处,新导演再来几部练手吧,相信会更好
某种程度来说是低配版的《青少年哪吒》,虽然是儿童电影,却有着蔡明亮的情欲与章明的暧昧,外公与舅舅,舅舅与表哥,两代父子互相角力,反抗与顺从,说不清道不明的爱。
仿佛尚未从战争阴影中走出的西南小城,视角反转的《偷自行车的人》。失业在家的退伍军人,无所事事的青年男性,全面渗入日常教育的军事传统,放任底层互相倾轧的国家机器。然而偏偏又和日本沾亲带故,不知同场的其他观众们会不会受到惊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