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中风景

HD中字

主演:米哈利斯·齐克,塔尼娅·帕拉依奥罗葛,斯特拉托斯·楚措格卢,伊娃·科塔曼尼多,阿利基·耶奥古利,瓦西利斯·科洛沃斯,Vasilis Bouyiouklakis,伊利亚斯·洛戈塞蒂斯,万格利斯·卡赞,斯特拉托斯·帕希斯,米哈利斯·扬纳托斯,基里亚科斯·卡特里瓦诺斯,格里戈里斯·埃万耶拉托斯,扬尼斯·菲里奥斯,Nikos Kouros

类型:电影地区:其它语言:其它年份:1988

 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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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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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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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剧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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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剧情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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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了寻找从未谋面但常常出现在梦中的爸爸,Alexandros(Michalis Zeke 饰)在与精神病人海鸥(Ilias Logothetis 饰)告别之后,跟着姐姐Voula(Tania Palaiologou 饰)混上了去德国的火车。他们被交给警察,在见了舅舅(Dimitris Kaberidis 饰)一面后,又趁着大雪从警局逃跑。他们看着一匹马在眼前死掉,Alexandros痛哭流涕。他们结识了演员Orestis(Stratos Tzortzoglou 饰)和他的剧团,度过了愉快的时光。在大雨中,他们搭上了一辆卡车,为此Voula付出了被司机(Vasilis Kolovos 饰)强奸的代价。重逢的Orestis将他们送至车站,Voula却不忍与其分离。但当看到Orestis与他人(Socrates Alafouzos 饰)勾搭时,Voula带着破碎的心离开了。在车站,Voula走向一名候车的士兵(Gerasimos Skiadaressis 饰),打算用最快捷的方式挣到385块……马场风暴暗警黑的教育爱情狂奔疯狗警探Real NOW – ATEEZ她爱2021大戏法夏日狂欢明星大侦探 第三季赤道2015古墓丽影:源起之战一蚊鸡保镖平行校园生活雇佣老公笑林小子加美拉2雷基欧袭来马达加斯加:狐猴之岛我的哈士奇男友水晶人粤语极速僵尸党员马大姐一日钟情公寓爱情故事谎言的战争请叫我英雄以青春之名告别练习两个人的小森林成毅会员代言人线上分享会飞狗巴迪3:飞狗家族大脑越狱送你一桌春凤凰路塞上风云伸冤人 第一季连环杀手(国语版)我爱丹尼斯恋途未卜[真人版]租借女友武神黑侠重生门约翰里弗末代沙皇

 长篇影评

 1 ) 从希腊到德国——安式的荒原“迷航记”

        ······
        ——可是等我们回来,晚了,从风信子的园里来,
        你的臂膀抱满,你的头发湿漉,我说不出话,
        眼睛看不见,我既不是活的,也不是死,我什么也不知道,
        望着光亮的中心看时,是一片寂静。
        荒凉而空虚是那大海。
        ······
                        ——艾略特《荒原》
        
        来自希腊这个神话国度的安哲罗普洛斯,在其著名“回家”三部曲的“Landscape In the Mist”《雾中风景》中制造出一种虚实不一,甚至是“海市蜃楼”般的安氏风格影像叙事。当荷马在两千多年前吟诵着奥德修斯从特洛伊沦陷后经历重重险阻寻找金羊毛并归家的传说时,我们在安哲罗普洛斯的叙事中看到了一对两姐弟同样在寻父的过程中不断地迷失,不断地踽踽独行······这段从希腊出发、向德国迈进的旅程不仅考验着角色人物的内心,同样可以看出导演对于二战后欧洲价值迷失后的一种“丧父”情结的拷问。家在何方?这个问题的延伸之处便是欧洲的个体心灵将如何找到一个理想的归宿。
        近代的欧洲自十七、十八世纪开启的启蒙理性时代为了把中世纪这段将近千年的黑暗历史与经院哲学传统遗忘,回溯并寻找希腊古典的先哲的理性光辉与传统。古希腊作为欧洲人文思潮的发源地,其历史传统却在经历伯罗奔尼撒三十年战争、亚历山大希腊化时代、东罗马帝国与阿拉伯的土耳其帝国中撕裂开来。可以说,现今的希腊面貌与两千年前的城邦时代早已沟壑重重,这个断层既造成希腊对古典传统的间歇性失忆,也是在理性时代欧洲视为难以磨灭的痛。从荷马到柏拉图再到亚里士多德,希腊无疑象征着黑暗黑铁时代之前人类的理性巅峰。而文艺复兴以降,到了十七、十八世纪一直延续到二十世纪,整个欧洲的理性荣光在何方可以寻回?不是在动荡不安、狂暴失智的大革命的法国,也非燃起工业革命与自由主义的英国,而是近代的普鲁士、当代德意志。正是路德在德国燃起宗教革命,从而使得自由之光射入并一洗中世纪教会支配的阴霾。自此以后,十七、十八世纪的黑格尔、康德,到十九世纪的马克思、叔本华、尼采再到二十世纪的韦伯、海德格尔,此外在文艺方面的歌德、贝多芬和瓦格纳等。德国大师在这三百年集体涌现,群星璀璨,为欧洲注入深邃的思想及长久影响。如果回归到《风景》的影片里,两姐弟从希腊出发,前往德国寻找自己父亲的路程,是否可以视为从古典的理性荣光前往近代的思想高潮的“朝圣”历程吗?
        讽刺的是,从近代德国的众多思想运动中却诞生出狂飙突进运动与浪漫主义——它的两个遗腹子便是民族国家与民粹主义。于是,为西方文明写下近代以来无数辉煌的的日耳曼民族,却产生出纳粹、法西斯这等极权主义的异端。如果我们把一战视为西方文明的内战,那么在二战中,现代文明的毒瘤则贻害着欧洲以外的世界。随着二战的结束,也标志着近代欧洲荣光的再次陨落——这片大陆似乎就成就艾略特笔下了荒诞而虚无的荒原,这便是两个主人公所踏足的欧洲大陆:镜头中冬日太阳总是如此的惨淡微弱,而且总是泛着如毕加索《格尔尼卡》中邪恶冷淡之光,直射人间(正是在光天化日之下的公路旁边,我们见证了年幼姐姐乌拉被货车司机的强奸过程);不仅村庄中人迹罕至,而且连公路上也鲜见人烟。导演在这种虚实的叙事中不仅要提醒我们黄金时代希腊所失去的荣光,也一再强调欧洲核心价值失去后人与人之间的一种异化之感。影片中的雾霭竟像是卡夫卡“城堡”一般虚无飘渺,让两姐弟看不到前路,似乎也暗喻着身居其中的人们的心智上的封闭。
        正如我们在《俄狄浦斯王》一开场便知道谁是弑父凶手,同样,影片《风景》一开始便清楚交代了这两个人要找到自己的亲生父亲,可能性非常渺茫。安氏说过:“我的电影大多是关于放逐的电影,这种放逐不只是难民,也是内心层面的放逐。心失去了目标,对把自己也卷进去的世界感到陌生,自己也觉得自己变成了异邦人。” 与其说两姐弟的寻父旅程一开始就是漫无目的的(因为影片中开头就说明两姐弟的母亲连他们的父亲是谁也不清楚),倒不如说这是一段救赎与成长的旅程。奥德修斯在回归家乡的途中所遇的人与事其实正如玄奘取经一般,是对我们这两位可爱的小主人公的考验,这便是希腊古典文学中所常见的“命数”。当我们眼见姐姐被陌生货车司机强奸时,她并没喊叫,只是无言的坐在汽车后箱处,鲜血却从裙间流出来,令人触目惊心!而无助的弟弟,却在朝着反方向喊叫“卡拉”并寻找姐姐,周围弥漫着一片雾霭朦胧,以致看不清人面。在此处的场景,我们不仅读出了“荒诞”,也看出荒原中道德价值沦丧对于人的行为的“恶”的影响。
        擅长运用默片一般效果的安氏在影片中的长镜头明显占据更大比例,不仅延缓节奏,也在于突出欧洲大陆的荒凉感。当警察局外飘起雪时,无论是局内正在工作的人员还是路人,都纷纷在街上驻足向上望去。当个个犹如雪中的雕塑一般,只有两姐弟从旁乘机从一堆凝立雕塑旁逃去。另一个场景,一群年迈的喜剧演员们在海边排练,每个都在来回徘徊、默念对白、自言自语,从而制造出一种相对独立于旁人的空间;但当得知自己的演出被取消后,他们又集体无言地朝海边走去,从镜头望去他们的背景形成的群像向海边伫立,最后竟然凝立着,形成了凝固的雕塑一般!这种群像的“雕塑感”与独特的默片长镜头早已成为安氏风格的重要组成。我们可以在“Eternity and A Day”中再次领略这一种虚实相合的镜头叙事。此外,在《风景》还有一个场景值得我们关注:当两姐弟和小伙子遥望大海时,忽然海面出现一个乳白的断腕手雕塑。当直升机将其吊起时,残存的巨大断腕在空中飘浮起来,俨然一种超现实的视觉效果。它是否预示着古代理性遗失散落的文明碎片重见天日,并想为主角人物在茫茫大海中指明前路?除了雕塑,大海同样是另外一个主要的元素,当镜头遥望大海时,除了可衬托人物的渺小外,也反映着人物因前路茫茫而从心底滋生的迷失、虚无。
        回到我们的两个主角上,由于目标的过早缺失,在我们观者眼中,这两个孩子也逐渐迷失在这场注定落空的旅程当中,他们的终点站也成为一种象征主义般的符号,犹如堂吉诃德大战的“风车”。两个纯真孩子在这场近乎残酷的旅程中隐忍着超出他们年龄的经历,他们也随之失去了童贞与天真。他们自身也逐渐成为一种符号象征,文明也是要历经蛮荒与野性的脱稚历程,从两千年前的古典理性的流变,再到德国为首的价值的沦丧,欧洲的文明碎片正散落在这片荒原之上。即便是对两姐弟相诚以对并伸予援手的那位小伙子,他也不知自己前路应如何前行。因而,主角的“奥德赛”之旅一开始注定将找不到“归家之路”,注定他们将饱经磨难,而这两个纯真的灵魂注定也将孤独前行,相濡以沫,以防备游荡于荒原野鬼的侵扰。
        这场旅程注定也将是一趟“救赎”之旅,如果说当货车司机对姐姐卡拉施行强奸那一刻起,意味着欧洲在二战后道德理性的集体沦丧,那么当小女孩在火车站向一名陌生士官伸手要钱时,那便是另一种考验。在这双重意义上面,考验者与被考验者的角色实际上已经产生了互换:在这场荒原“迷航记”中,两姐弟一直都是演绎着“被考验”角色,但是在这两个场景中,姐姐乌拉则考验着荒原上人们的心智!当士官挥手暗示着卡拉过去两列火车中时,我们都以为悲剧又将轮回上演,但是最终这位士兵经受住了考验,并获得一种救赎。为什么导演会选择一名身为军人的士官来扮演这个受考验对象?难道是由于军人的服役生涯令其更容易经受住诱惑,亦或是想把强权主义造成的二战形象得到一种道德上的“救赎”?这个我们都不得而知。正是这一次救赎行为,使得我们从影片折射的残酷童话中看到一丝希望——欧洲道德的荒原虽然贫瘠,却并非无法挽救的!也正是这一次契机,把两姐弟直接送到了目的地边境。
        在模仿《奥德赛》的维吉尔的史诗《埃涅阿斯记》中,埃涅阿斯要进入地狱冥界,并渡过冥河才得以再次见到自己的父亲。由于没有入境许可,在1987年的东西德分裂背景之下,两姐弟要入境德国必须躲过边防的耳目偷渡过境,期间便包括在深夜渡河。在雾霭笼罩的黑漆漆的河上,两姐弟是向着未知的命运进发,此时,一束灯光照射过来,我们只听到一声枪响。待到第二天早晨,在浓雾之中,两姐弟终于来到了“彼岸”,登上了绿草如茵的“乐园”。饱经沧桑后,他们相视而立,姐姐乌拉问弟弟:“你害怕不?”弟弟回答道:“不害怕。”然后他们笑着冲上去抱着远景的一颗大树。在荒原之中,不管两人是死是活,他们都不会在荒原或地狱中游荡——因为荒原终将重获生机,其上不会再开出“恶之花”了,而是希望之树。

 2 ) 一个比远方还远的地方。





       快去睡!我们什么时候要走?快去睡!可不可以告诉我那个故事?又要再听一次吗?
    一开始只有黑漆漆的一片,后来光线才出现,那道光是从黑暗中某处产生,然后陆地开始从海里浮现,接着产生了河流还有湖泊。然后山岳也开始出现了,接着是花朵和树木。动物们也陆续被制造出来,鸟儿开始鸣叫。是妈妈,这则故事从来没有说完过。她总是在那时打断我们。

    我们是想写信告诉你,我们决定出发去见你,我们从来都没见过你,所以我们都好想你,我们一直在谈论有关你的事,妈妈如果知道我们不见了,一定很生气,我们心里其实是很爱她的,所有请不要觉得我们不在乎她,但是她真的一点也不懂我们,我们不知道你长的怎么样,亚历山大跟我提过好几次,他常梦到你,我们真的好想你,有时候在我放学回家的路上,我总觉得自己,听见了身后的脚步声,我觉得是你的脚步声,当我回头一看,发现一个人也没有的时候,心里真的觉得好孤单,我们不想给你带来负担,只是希望可以有机会了解你,之后我们就会乖乖离开了,如果你想要回信的话,就随着火车的声音告诉我吧,哒旦,,,哒旦,,,哒旦,,,哒旦,,,我就在这,在这儿等着你,哒旦……哒旦……

    亲爱的爸爸,我们怎么可能等得了那么久?我们一路上就像是叶子一样,在空中飘来飘去,这个世界真是太奇怪了!一大堆公事包,冷死人的火车站,好多好多我们,听不懂的话跟手势,还有吓死人的晚上!不过我们真的很开心,继续王前方迈进,

    亲爱的爸爸,我们真的距离好远啊!亚历山大说在他梦里,感觉上你好像很近……只要他伸出手,应该就能碰到你了,我们仍继续旅行着,飞驰而过的,不同的城市……不同的人……有时候我们觉得好累啊……累到不知道,哪边是东哪边是西,甚至快忘了爸爸的事,跟着就迷路了,亚历山大又长大一点,他现在比之前严肃多了,他可以自己解决要穿的衣服,说出一些,你绝对意想不到的话,这几天我一直病得很严重,感觉心力交瘁……现在已经有些慢慢转好了,但德国真的好远好远啊!


 3 ) 雾中风景

我对安哲罗普洛斯一直有种仰望的姿势,因为敬慕,一直不敢轻易碰触那些描写民族悲难的作品,但他却是任何热爱电影的人无法回避的。这次终于跟着大一的师弟师妹们一起看了《雾中风景》,却已经是这部影片诞生的20年后了。

人生本就如缓慢流淌的河,绵延向前,偶尔会从河底冒出一两个气泡,但随即又沉入河底。那些过往的悲伤痛苦快乐欣慰都最终融在一起,在人生尽头,临死的那刻,不知我们现在所经历的还会有多少能浮现在我们脑海。在人生旅途中,那个最终极的寻找与叩问是什么呢?在影片的开头,通过姐姐乌拉的口,安哲告诉我们:“一开始有些混沌,后来就有了光,然后光和黑暗就分开了……”这是她临睡前对弟弟亚历山大的话,也是《圣经·创世纪》对我们说的话。随着母亲在房间外亮的灯,我们开始得知犹如那丝丝光芒,将要进入两姐弟的故事,与他们一起踏上寻父的旅程。

 
童贞

对于从小就没有父亲的人来说,父亲的概念理应是模糊的,亚历山大有着超出同龄孩子的成熟与敏感,这条寻父之路他比乌拉更为坚决。

乌拉说:“那天,我想要放弃了,我想回家。可是弟弟却不愿意。”对于亚历山大来说,肚子饿了,所以找小食店的老板要面包,对老板的刻薄也没有怨言;即便没有钱,对流浪艺人的音乐仍然要放下手里的活,认真地坐在那里聆听;看着乌拉跑开,坐在海边,他与奥瑞斯蒂斯只是远远望着,并不上前。安哲通过一个年幼的孩子来告诉我们接受、尊重、理解的含义。

在一个小镇,一对新人欢天喜地的举行婚礼,新娘新郎在雪地中拥抱,亲朋好友们从房子里冲出来,可亚历山大却对着一匹垂死的老马哭泣,他两手相握端正的站在那里,年幼的他或许是第一次看着死亡以无法遏制的姿势逼近。远处的欢喜与近处的悲伤被安哲放在同一个镜头里,却如同相隔两个世界,冷暖自知 ,悲喜自知。我常在快乐的时候突然悲伤,常在人多的时刻感到孤独,你会么?




我们寻找的“父”真的存在么?他是否真的在我们所以为的地方等着我们?通过姐弟俩的舅舅,我们知道在德国的父亲不过是母亲安慰孩子们的说法,他们其实是遭人唾弃的私生子,他们的父亲不知身在何处。本来应该唾手可得的父爱因为缺失变得珍贵,注定的路途也必定因为坚定的愿望变得神圣。我没有信仰并且绝对的悲观,从来不相信会有人驻足那里长久的等待。所以这样的旅行对于我或许根本就不会发生。每一次远行虽然都有契机,但我知道其实它们都是为了我自己,失去或得到都是自己。当亚历山大和乌拉成功搭上火车的那一刻,在他们依偎着靠在一起时,这条艰难的寻父之路和成长之路才刚刚开始。奥瑞斯蒂斯,他们在路上遇见的男子,拾起地上的底片,对亚历山大说:“要仔细看”,似乎透过迷雾看得见些许风景 ,后来的很多次,亚历山大常拿着它站在光亮下。是啊,要有光,才会雾散云开,要有光,我们才能得以看见。只是,茫茫长路,我们怎样才能找到?

《欧洲二十四面体》中有个短篇,讲一对父母带着他们怀孕的女儿去找神父,希望她在神父面前能说出孩子的父亲。女孩对神父说自己也不知道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因为她从未与任何人发生过关系,她还是处女。神父一脸茫然,说:“没关系,那个男孩子是谁?处女是不会怀孕的。”可是他忘了,玛利亚也是处女。我们的原罪是因为我们不信。所以我们做不到执着的上路,更无法抵制无处不在的诱惑。


成长

这是一部令人绝望的电影,安哲用了如此直接的方式让乌拉进入到成人们的世界。在那个巨大的卡车敞篷下,乌拉用手推开沉重的布帘,腿上的袜子早已被撕下,她的头发凌乱,呆若木鸡的坐在那里看着手上的血。镜头一如既往的诗意,只是沉默的对着卡车,但那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却是整部影片我最如坐针毡的时刻。当卡车司机将乌拉拖下车,我就知道将要发生的事,但当它真的发生时,我却仍然如此惊愕并且难过。

奥瑞斯蒂斯,那个用车搭着乌拉和亚历山大逃走的流浪艺人,有着俊美的外表和温柔的心,向父亲一样照顾姐弟俩。他对乌拉说:“快乐啊,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在海边,他像大人似的对待乌拉,邀她跳舞,可是她却跑开哭了,大概是知道自己已经失去宝贵的童贞。她时时盯着奥瑞斯蒂斯,什么都不说,就只是这样看着。那晚,她辗转反侧无法入眠,终于决定去找他,推开门,床上空无一人。后来,在他带他们去的那个昏暗酒吧,她看着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的男人们,似乎明白了这个像父亲般温柔的男人无法给自己想要的爱,于是拉着亚历山大离开。在路边,奥瑞斯蒂斯抱着乌拉痛哭,“我不想就这样分离…我不想就这样分离”,但是,“刚开始的时候,谁都是这样,心脏像要碎了,腿在抖,好像要死了”,无法互相慰藉的旅程如何再继续?这一次是真正的分离。

最后,在靠近目的地的最后一个车站,乌拉对一个陌生军人说:“我需要395元钱。”他站在那看着她,不敢让自己往肮脏的地方想,但却又无法阻止。他尴尬的抽着烟,紧张的看周围的人,然后缓缓朝阴暗的地方走去。乌拉终于熟知成人世界的规则,就如《天浴》中的秀秀,有着残酷青春的女孩们会以为身体是获得的唯一途径。我很担心乌拉,不知她将来的人生将会怎样。

 
忘不掉影片中那只巨大的手,被直升机从海中缓缓吊起,用来指引方向的食指消失不见,留下刺眼凛冽的断纹。手中仿佛在握着什么,实际上空无一物。

 4 ) 磨难的返乡之旅和残酷的成人礼——雾中风景和第四代

    由希腊导演安普洛夫斯基导演的 “沉默/旅程三部曲”——《塞瑟岛之旅》、《养蜂人》和《雾中风景》三部曲之一。这三部影片都在追问着一个共同的问题:哪里才是最后的栖息之地?三部曲的前两部讲述的是老年人如何在追寻中走向生命的终点,《雾中风景》则是两个孩子在旅途中成长的故事。于1989年的柏林电影节上映的电影,影片用大量的长镜头与固定机位,平缓沉着地讲述着两个小主人公去德国寻找所谓的父亲的旅行,一路上的艰辛与磨难,当姐弟俩经过长途跋涉终于到达了梦想的地方,可是,雾中慢慢显现轮廓的地方是他们的家园吗?他们能见到父亲吗,或许这趟旅程注定只是一场残忍的成人礼。  

    对于影视批评 ,邵牧君先生将其分为“前层次的评论和后层次的研究”两个层面 ,同时认为影视研究尤其是电影研究 ,主要已不是本体研究 ,而是以方法论为转移的类型研究。著名影视学者和评论人戴锦华的《雾中风景———1978— 1998中国电影文化》 ,作为近年既透视电影自身景观又观照多维“文化镜城”的影像解读和文化研究的力作 ,它不但实践和倡导着类型研究的思路和视角 ,而且成功地实现了“前层次的评论和后层次的研究”的跨越。“雾中风景”一词就是源自部希腊电影的名称 ,在 1999年出版的《隐形书写——— 90年代文化研究》一书中 ,戴锦华用其指称影坛第六代导演“在‘后现代’的表述中遭遇着前工业社会的现实”的“困境和突围”中的生存状态和创作境遇。在这部新著中 ,“雾中风景”顺理成章地成为“1978— 1998中国电影文化”的命名 ,反映出作者对“雾中风景”的偏爱。本书收集了戴锦华自 1987年以来著作的关于电影文化的研究论文。虽然 ,这些成果的完成横跨了前后十余年 ,但是语言表述风格和思想表达笔锋的统一性 ,使得这种历时性和跟随性研究的价值更显突出。

第四代
青春悲剧和人道主义:
第四代第一期的创作(79-81),直面文革十年的历史,但将这段历史劫数表现为古典爱情式的青春悲剧,表现为一种哀伤的、陈腐的人道主义的吁请姿态。作为文革的直接参与者,他们试图以个体生命史的青春悲剧之泪水洗涤去参与无意识杀人团的血污,以人道、人性、文明及野蛮的常规命题消解并阐释这场荒诞的历史劫难。“第四代导演的影片以一种人道主义的温情,以对人性、理解、良知的张扬遮蔽了个人渐染着他人污血的衣衫”
风格化:
第四代导演在其艺术宣言《论电影语言的现代化》中,以巴赞的纪实美学作为其艺术旗帜,戴指出这其实是一次历史性的误读,他们在纪实美学的话语下掩藏的是对形式美、风格和造型的饥渴和追求。因此,在他们的荧幕中所呈现的不是“物质世界的复原”,而是对现实重构式的表述,以实现精神的延续和灵魂的自我拯救。
借助风格和造型,第四代所采用的策略就是“空间对时间的优势”——即将时间和历史悬置,在空间结构中完成对现实的重组。他们借助风格和造型来构筑一种新的话语和符号秩序,使他们得以讲述不同于第三代导演的“大时代的儿女”“战火中的青春”的故事,取而代之的是关于“自我”的故事。
结果:
然而他们企图从时代中逃脱,从历史中索回人质的努力最终失败。首先,他们的生命本身充塞着社会历史的大事件,他们的个人命运只能是时代和历史造就的命运,因此他们渴望讲述自己,结果只是讲述了自己生活的时代。其次,他们的“个性”无法凸显于整齐划一的社会构型,因此他们希望在主流政治话语中寻回个人的话语的去中心化的努力,最终只能成为边缘话语的中心再置。于是,正如前所说,斜塔毕竟是构建于现实的土地,因此,斜塔终将倒塌,第四代导演们终将跌落回现实当中,经历新的茫然和张皇。
  

“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汉《古诗十九首·之三》

  (一)
  
  拍摄于1988年的《雾中风景》,曾获威尼斯电影节银狮奖。影片情节很简单。在希腊的某个城市,十二岁的姐姐伍拉带着五岁的弟弟亚历山大,悄悄登上驶往德国的列车,去寻找从未谋面的父亲。他们的旅行历经坎坷,因为没买票被列车员赶下车,被舅舅(或伯父)告知他们其实是私生子,遭成年人的白眼冷遇,伍拉被一个卡车司机凌辱……他们还遇上了演出希腊悲剧的巡回剧团,伍拉对剧团演员奥列斯特斯产生了朦胧的感情。姐弟俩经过长途跋涉终于到达了梦想的地方。可是,雾中慢慢显现的风景是他们心中的家园吗?
  
  整部影片统一在一片清澈的蓝色之中,在忧郁中从从容容。这正是片中两位小主人公的气度。这也是他们祖国的颜色。十多年前,国内有一部风行一时的电视片,创造了“蔚蓝色海洋文明”的说法。这个海洋文明,正好是起源于希腊。从那以后,我想象中的希腊,就是一片深湛的蓝色。
  
  大量的长镜头与固定机位,平缓沉着地给我们讲述着两个小主人公的旅行。镜头的运动常常带着诗的韵律,就像给观众展开一幅“散点透视”的中国山水长卷。仪式般的场景,以及一些诗歌朗诵试的台词,令观者恍如在观看一幕深沉凝重的希腊古典戏剧。不断出现的空旷的马路,无人的车站,急驰的列车,使我们与漂泊的姐弟俩一起体味在途中的悲凉与寂寥。那破败的厂房,如好莱坞电影中怪兽似的巨大挖掘机,似乎在暗示着现代工业文明对人类家园的侵蚀。
  
  (二)
  
  这是一个寻父的故事。片中的“父亲”也许存在,也许不存在。据说,“他”在德国。而这里的德国,正如雾中的风景,影影措措,可望而不可及。如姐弟俩途中所遇的舅舅所言,“德国…真是个极大的谎言…是想给人梦想的吧?”可见,所谓“德国”, 不过是一个隐喻而已,是小孩子心中的理想天国。其实,在影片一开始,导演就传达了这个信息。姐弟俩在谋划旅行,姐姐在黑暗中为弟弟背诵《圣经·创世纪》:“一开始有些混沌,后来就有了光,然后光和黑暗就分开了……”这时候,母亲在外边轻推房门,光线从门缝中划破黑暗,带着我们渐渐进入这两个孩子的世界。然后他们就出发了。这分明是在告诉我们,伍拉和亚历山大的远行,是一个与人类的源起相关的故事。
  
  我们知道,在西方语境中,有一个永远大写的父亲(Father)――上帝。他在创造完光明黑暗、天地万物之后,“有雾气从地上腾,滋润遍地,”便用地上的尘土,造出了“有灵的活人”――人类诞生于有雾的风景之中。然后他们被逐出伊甸园,散居世界各地。但是千百年来,人类回归父的乐园,寻求永生的理想从未停息。因此,寻找“父亲”,寻找雾中的风景,也就是人类回归诞生之地的努力。寻父,就是回乡。
  
  这让我们联想到《奥德赛》中的回乡之旅:英雄的奥德修斯在海上漂泊十年,以坚定的信念战胜种种困难,终于感动天神,得以回到故乡。回乡,或漂泊,也许是东西方文化中共有的母题。在我们家喻户晓的故事中,金禅子转世的唐僧,历经劫难,回到自己前世所属的西天胜境;而“羁旅之思”,又是多少文人墨客反复咏唱的题材。回乡者均需要极大的毅力,克服重重困难,抵御种种诱惑,这是一个自由意志战胜必然的过程。在这层层苦难的磨砺之中,人性的光芒迸发出来。所以,回乡的过程,就是成就人性的崇高的过程,是人向神性靠拢的过程。
  
  回乡的过程,也是人类长大的过程。影片中的两个孩子,在飘泊中走向成熟。伍拉辞别母亲带弟弟离家出走,直接承担了大人的职责。她遭受凌辱,走过懵懂的初恋,坚定地告别意中人,走上自己的漫漫长路。在他们经过的最后一个车站,年少的伍拉已经开始懂得用美色向男人换取路费――她迅速学会了成人世界的游戏规则。五岁的亚历山大,有着他这个年龄少见的神闲气定。旅途中经历的种种磨难,他都淡然视之。当餐馆老板逼他擦桌子换取面包时,他还不忘了先坐下来,认真的听完一位流浪小提琴手的演出,然后真诚地给以掌声。只有在雪夜中面对躺在地上垂死的马时,亚历山大才忍不住哭了。亲眼看着一个生命的消逝,让孩子过早体味到存在的无常。
  
  (三)
  
  如果说回乡是人的自由意志对命运的必然性的战胜,那伍拉的爱情,则是自由意志在命运面前的粉身碎骨――她爱上了一个不能爱的人。奥列斯特斯,这个在漫漫旅途中唯一给过她温暖的人,这个唯一愿意半跪在她面前以尊敬的目光仰望她的人,这个俊秀得象古希腊雕像的青年,是一个同性恋者。在他们分别的那个清晨,他们一起在海边观看一架直升飞机打捞一只巨大的手的石雕。那徐徐升起的巨手,从天空中狰狞地指向地面。那是不是命运之神在警告这两个年轻人?难怪奥列斯特斯绝望地对着天空呼告:“我大声地喊,有哪个天使能听得到吗?”这不正是俄狄浦斯的痛苦呼喊:“命运啊,你跳到哪里去了?”
  
  
  当离别的时刻来到,仍然是午夜的空寂的马路,没有言语,没有眼泪,只有一个紧紧的拥抱,两个伫立良久的身影。镜头绕着两人徐徐转动,似乎在轻轻抚慰两个受难的心灵。伍拉缓缓从地上拿起背包时,她的背影微微向前倾斜,瘦小的身躯充满了神性的光辉。我想,就在这一刹那,那些当年允诺奥德修斯还乡的天神们,也恩准了伍拉姐弟的还乡。当奥列斯特斯向疾行而去的姐弟二人挥手之时,镜头缓缓提升,从空中淡淡地注视着他。这是不是无常的命运之神在流露出些许恻隐之心?
  
  中国的老祖宗视别离为“黯然销魂”(江淹《别赋》),言当事者心中之苦涩;而希腊悲剧式的分别,却在抗争与毁灭之中,悲悯着全人类共同的命运――芸芸众生,谁能战胜命运的巨手呢?
  
  (四)
  
  旅行的终点终于来临了。伍拉和亚历山大跨过“边界”,来到“德国”。长达数十秒的全黑画面,接着银幕一角闪现出一只小船,然后又全黑约七八秒。这让人联想到《红楼梦》中贾宝玉梦游太虚幻境时所遇的迷津之渡,“深有万丈,遥亘千里…只有一个木筏…但遇有缘者渡之。”然后就是一片浓雾,姐姐在呼唤弟弟起来。“起初,有些混沌,然后出现了光…”随着亚历山大朗诵起《创世纪》中的篇章,浓雾慢慢淡去,地平线上一颗大树清晰浮出。姐弟俩奔过去,紧紧抱住了树身。也许,这就是伊甸园中的能使人与神同寿的生命之树吧?他们终于回到了永恒的家园。
  
  据说,剧本起初不是这样,安哲罗普洛斯本想让两个孩子消失在浓雾中。他七岁的女儿看到剧本后,哭了:“父亲在哪里?家在哪里?”。于是他让姐弟俩渡过“迷津”,抱住了那棵生命之树。安哲罗普洛斯对女儿说,“如果你愿意,你可以重新创造这世界。就象这样,手轻轻一挥,雾就会消失”。(黄小邪,《汗湿的手握紧野花》)
  
  七岁的小姑娘,尚未尝尽生活的沉重。现实中的结局,多半会是安大导演最初设想的那样――高远的理想,往往是没有结果的。“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诗经·蒹葭》)。又或许,当达成一个目标之后,他/她又向下一个目标出发了。在奥德修斯的故事中,最意味深长的是,他虽然回到家乡,与妻儿团聚,重新当上国王,但在年老之后,仍重新出海,不知所踪。一次漂泊的结局,只是下一次漂泊的开始。
  
  也许,理想的追寻,就象一次次把巨石推向山颠而又滚落的西绪福斯的磨难。西绪福斯是痛苦的,因为他进行着无望的工作;但他又是幸福的,因为他在体验和感悟无限之美。他永远在旅途中,他眼底的风景永远不会枯竭,他的历史永远不会终结。所以,加缪称西绪福斯为“荒诞的英雄”,“当他离开山顶、渐渐深入神的隐蔽的住所的时候,他高于他的命运。他比他的巨石更强大。”(转引自姚君喜,《西方崇高美学》,复旦大学博士学位论文)。
  
  (五)
  
  刘小枫在一篇纪念波兰电影大师基耶斯洛夫斯基(Kieslowski)的文章中说,“叙事家大致有三种:只能感受生活的表征层面中浮动的嘈杂、大众化地运用语言的,是流俗的叙事作家……;能够在生活的隐喻层面感受生活、运用个体化的语言把感受编织成故事叙述出来的,是叙事艺术家;不仅在生活的隐喻层面感受生活,并在其中思想,用寓意的语言把感觉的思想表达出来的人,是叙事思想家。”(《爱的碎片的惊鸿一瞥》,载《读书》1996年)。
  
  我想,安哲罗普洛斯是一位超越了一般艺术家的叙事思想家。他像一位古希腊的诗人或哲学家,用自己的镜头语言,记录着人世的喜乐悲苦,思考着人类在大地上亘古不变的处境。他“对时代生活带着艰苦思索的感受力,像一线恻隐的阳光,穿透潮湿迷朦的迷雾。”(刘小枫,《爱的碎片的惊鸿一瞥》)。在这纷纷扰扰的尘世中,安哲罗普洛斯和他的作品,能让我们怀着一份虔敬与肃穆,安坐于诸神之前,以一种拈花微笑式的超脱,洞察那远未完美的人生。正是在这个意义上,《雾中风景》中这个“永远在途中”的故事,值得我们用心去品味。

 5 ) 就让我们平静地煽一次情

令人失望的是,《雾中风景》非常好看。
很多人都指出安氏的煽情,而他们其实是对的,即使要求或许严苛。
无论是一片迷茫中远处的树,还是一开场迎面走来的乌拉和亚历山大,
或者是火车缓慢行进中站台上迷茫的孩子们。
但是这就是我要的煽情,而煽情这个词汇在此刻可以豁免成为褒义词。
它不会是即时性的消费,不会象《勇敢的心》那样大喊“freedom”也不会象《阿甘正传》把生活说成一盒未开启的巧克力。
这一切感情的微澜是内心深处的一股暗流,潺潺流动毫无声息。
每个画面轻易富有摄影构图上的美感,又严谨又具有不含人工色素的那种朴素。
而正是这种朴素造就了十足的宗教意味。
亲见父亲死去的安哲罗普洛斯却让乌拉和亚历山大在电影里代替他寻找假想中虚无的父亲。
电影悲惨的一幕是在亚历山大一声声“乌拉”里,他的小姐姐却为永不能完成的路途失去童贞。
但是更悲惨的却是后来乌拉在车站开始懂得如何运用自己的美貌来获得旅资。


电影原声是Eleni Karaindrou的《Music For Films》ECM 1429
这才看到吹tenor saxophone的居然是大腕Jan Garbarek。虽则对Jan素来无感觉,但他冷列的风骨的确适合Eleni Karaindrou,也适合安哲罗普洛斯。

 6 ) 《霧中風景》:安哲羅普洛斯與他的凝視

原文與擷圖分析:http://blog.roodo.com/amushi

「十分明顯地,[當刻]同時在此處和彼處,而我所稱的『我的現在』是一隻腳踩在過去,另一隻腳踩在未來。」
-物質與記憶,亨利.柏格森

  安哲羅普洛斯慢嗎?十年前在一場東京的研討會中,知名的影評人強納森.羅森堡(Jonathan Rosenbaum)也對小津安二郎提出一樣的問題,小津慢嗎?我們知道這個問題只是種修辭,不論是從鏡頭的平均秒數或劇情的張力塑造上,他提出了各種證據證明小津在量化分析下,很難說他是一位「緩慢」的導演。(請參照包德威爾(David Bordwell)的專書:《小津和電影詩學》(Ozu and the Poetics of Cinema), http://0rz.tw/aTn0q此處可下載)

  回到安哲羅普洛斯的主題上,他慢嗎?比起史特勞布夫婦(Straub and Huillet)、基阿洛斯塔米(Kiarostami)、塔可夫斯基(Tarkovsky)慢嗎?甚至可以說「慢」似乎成為現代電影的某種特徵,以德勒茲的詞彙來說,在義大利新寫實主義之後感官動力機能的斷裂,讓影像或蒙太奇再也不是順時的組成,連接的影像再也不是上一個影像的結束或下一個影像的開端。新浪潮之後,電影進入「現代」,進入時間-影像的時代。而現代電影所帶來的困惑與疑問常常讓觀眾搞不清楚狀況:為什麼高達的《法外之徒》(Band of Outsiders)中的主角們突然就跳起舞?為什麼《賴活》(Vivre Sa Vie)之中的男主角突然看起波特萊爾翻譯的愛倫坡?或是在塔可夫斯基、甚至晚近的蔡明亮中一個鏡頭要固定在某處這麼久?這些問題有著各式各樣的解答。但比起塔可夫斯基流動的物質性觸感、史特勞布的音畫對位辯證、蔡明亮以長鏡頭蓄積情感張力,開頭的設問其實肯定筆者認為這位希臘的詩人導演一點也不緩慢,原因在於安哲羅普洛斯電影中長鏡頭層次的細膩與安排,在這二十年來,仍無人可出其右。本文便是想要藉由《霧中風景》(Landscape in the Mist)中從46:30秒到52:40秒的一個長達六分十秒的傑出長鏡頭來解析安哲羅普洛斯的凝視。(此時間是以台三版的為準)

  首先大概還是得稍微闡述一下劇情,這場戲是在亞歷山大在餐館遇見《賽塞島之旅》(Voyage to Cythera)中的老人拉小提琴、然後晚上在路上撿到幾近空白的霧色底片之後,在再度上路找到那輛維拉被強暴的卡車搭便車之前。我們甚至可以這樣大略描繪出劇情的大綱:

踏上旅程-火車-被抓到之後與叔叔的會面,下雪-火車-在公路與城鎮中漫遊,偶然看見新婚夫婦-遇見奧瑞斯提斯,餐館,撿到底片-與流浪藝人的會面-公路,搭上便車-餐館的爭執-維拉被強暴-火車,公路-與奧瑞斯提斯再度相會,海邊的舞蹈-流浪藝人賣出家當,直升機與雕像的手,摩托車市場-體認到奧瑞斯提斯是同性戀,舞廳與別離-火車站裡向別人要錢,唯一一次安穩的火車之旅-划船過河,一幅霧中的風景

  安哲羅普洛斯說這部片是個讓人走入生命開端的旅程。在旅途上我們將會看見美麗與毀滅。從結構上看來,本片的這個段落便是兩個孩子從美麗(底片上那霧白的巴洛克式凝縮),走向童年幻夢的毀滅(維拉被強暴)的一個關鍵。整部片在這個段落前的部分,充滿著某種輕盈、踏上旅程的雀躍感,雖然中間被叔叔揭露一個真相,但由雪景、新婚夫婦、餐館到撿到那幾張底片這裡,主角們都還保持著活力。然而後段維拉被強暴、流浪藝人的戲服拍賣、舞廳裡對奧瑞斯提斯的幻滅,使歷史與現實的枷鎖一個一個套上主人翁身上。由這個段落當中間點時,我們就能畫出一個《霧中風景》漂亮的結構圖(後面的附註是段落的情緒調性):

出發-
叔叔,事實的揭露(惡)-雪景(好)-新婚夫婦(好)-小提琴與底片(好)
與流浪藝人的會面-
被強暴(惡)-流家當拍賣(惡)-奧瑞斯提斯的幻滅-(惡)-好心人援助(好)-終局

  點出這個段落在結構上的重要性後,要引入的第二個元素就是以自身影史出發的互文性。安哲羅普洛斯在電影中很喜歡創造出平行宇宙的氛圍:

  從亞歷山大的主角名貫穿《賽塞島之旅》、《亞歷山大大帝》(Alexander the Great)、《鸛鳥踟躕》(The Suspended Step of Stork)、《霧中風景》等片,而維拉在《賽塞島之旅》中同時也是亞歷山大的妹妹,然而《賽》一片卻像是《霧》的逆向思考:如果我們追尋的父親經過幾十年後回來了,該怎麼辦?同時,拉小提琴的老人在餐館中出現,是不是史匹羅某種穿越時空的流浪,讓亞歷山大早在幼時就見過父親一面?(年齡超現實的操作手法上,在《永恆的一天》(Eternity and A Day)中的亞歷山大穿越當刻與過去之中有著更明顯的表現。)

  另外一個互文性的描寫出現在《尤里西斯的凝視》(Ulysses’ Gaze)中對霧的言談中流露出來,霧氣在《尤》一片當中有著節慶的氣息,因為其帶來了停戰,卻也不全然是一種美善的象徵。前文提到的巴洛克風格套用在這裡的意思即是霧中看不到的風景,沒有描繪出的景色,並不代表不存在,這樣以霧氣、又或是被隱匿起的人物,創造出一種「框內的框外」。同時這樣的凝縮也讓我們得以一瞥安哲羅普洛斯眼中的時間長河。(《霧中風景》、《尤里西斯的凝視》都有類似的場景處理)

  第三個關聯是這個流浪藝人團是從《流浪藝人》(The Travelling Players)就以來,奮力地想要將《牧羊姑娘戈爾芙》(Golfo The Shepherdess)這齣在古希臘極為流行的浪漫悲劇演完,但一再的被打斷。在《流浪藝人》當中,所有角色的名稱都來自於埃斯庫羅斯(Aeschylus)的《奧瑞斯提亞》三部曲中 (Agamemnon, Choephori, Eumenides),由流浪藝人的漫遊帶出希臘各處戰亂的情況。在《霧》當中的這個鏡頭,流浪藝人沒來由的在攝影機的巡視下扮演著希臘在二十世紀戰亂中的各種「人稱」。雅可慎(Roman Jakobson)曾說電影中沒有隱喻(metaphor),只有轉喻(metonymy),如「手如翅膀般拍動」這樣的修辭,在電影中只能靠兩個鏡頭的剪接來達成。但是他誤會了一形式主義美學,不就強調兩個鏡頭加在一起所產生的新意義嗎?六零年代後,高達也體認到這樣以語言學方式主導電影的不足,場面調度也能夠起著像剪接一般的效果而跳脫語言學的窠臼,如高達所說:「…蒙太奇,就是相互關聯。」回到歷史人稱的問題上:安哲羅普洛斯透過一連串的演員將一段段歷史凝縮為舞台上的一句句台詞(我們甚至可以說這一段落就是《流浪藝人》的凝縮),但又借著一個演員鄰接著另外一位的手法產生一齣希臘動亂史的隱喻。

  從對各種文本的互文性來看,《牧羊姑娘戈爾芙》本身就是一個浪漫悲劇(好女人跟壞女人爭一夫,壞女人獲勝,但後來男子體悟,回去找好女人,然其已飲鴆身亡),《奧瑞斯提亞》的悲劇性更強,這兩齣劇已經定下之後段落的調性。將浪漫悲劇放在這個段落的原因也是此劇象徵了維拉對於愛情(還有之後的性)的啟蒙。當鏡頭轉到第一個一百八十度時,椅子上的老婆婆呼喚著女孩,說一個漂亮的小孩頭髮怎麼能這麼亂呢?讓觀眾開始注意到維拉的女性特徵,也間接預示後面有關強暴的段落。

  形式上,除了三百六十度的旋轉鏡頭以外,景深也是一項重要的元素:演員站的各種層次同時也帶出角色的情感強度,如常常穿越鏡頭的黑衣女演員就強掉了一種焦慮感,大多以半身鏡頭出現。團長在排演被打斷之後,跑到前景補妝,以畫面面積來看,看起來對其他團員佔著壓倒性的優勢。最特別的是,打斷排演的那輛轎車是不知不覺的在遠方出現,頗有命運悄然而至的興味在。(至於結構上完美的對稱,請參照附錄的擷圖分析)

  在附錄的擷圖分析中,我們可以看到攝影機的視角/主角的視角/間接自由論述(free indirect discourse)間的辯證關係。一開始的鏡頭是停在兩位主角上,接著鏡頭比人物移動的還快,往右橫搖以後,演員就開始進行類似內心獨白的聲明,畫面空間中充斥著五十年戰亂中分裂的意識,直到畫面六為止角色才重新進入畫面當中。但鏡頭並不等待他們,在小孩子跑向老婦人之後又繼續巡行,將觀眾的視角代換至劇場的觀眾,各個意識在此統一。此景結束以後,鏡頭繼續往右橫搖,我們看到聚集起來的演員又散開地、櫛比鱗次地走向大海。最後,鏡頭停在兩位主角望向他們。在這裡使用長鏡頭為的就是凸顯兩位主角在場與不在場的辯證,因為長鏡頭的畫面延續性更可以強調出角色其實在場,但只是鏡頭沒有看到他,像是巴贊所說的:「電影是我們開向世界的一扇窗子。」

  這樣的凝視讓我們想起安哲羅普洛斯一九九五年的《尤里西斯的凝視》,他的凝視從《賽瑟島之旅》,或是甚至更早的片就開始。這也是為什麼他在九五年要再度去重拍史詩奧德賽,在詩人一次又一次吟唱他的論述與事項之中,我們分不清楚誰是尤里西斯、史匹羅(賽瑟島之旅、養蜂人、悲傷草原)、亞歷山大(亞歷山大大帝、霧中風景、觀鳥踟躕、永恆的一天)與安哲羅普洛斯本人,因為她們的視野如同上段所分析的那樣,再也沒有必要去區分主觀/客觀的鏡頭,最終達至間接自由論述的境界。他曾在1947年被捕入獄,他因對革命感到無聊而穿上那破布。也因如此,安哲羅普洛斯便成希臘的發聲著,以他無可辯駁的悲天憫人氣息漂泊在希臘的諸城邦之間,像吟遊詩人般敘事。

  最後,回到開頭那句柏格森。德勒茲在他《電影二》(Cinema 2)所稱讚的就是這種時間-影像。歷史的論述不只要將此時當刻放置進歷史的澎湃洪流之中,我們應當有另一種思維方式。將時間的澎湃洪流、過往的記憶凝縮在一點當中,過往面將同時存在在當刻,並向未來開展。時間-影像並不是時間,但它呈現出時間的雙重方向,因此讓我們看到的只是時間。從轉喻到隱喻,我們或許可以說安哲羅普洛斯呈現出一種詩學-影像。

  最後,我們聽到亞歷山大夢見父親,接著他們啟程。

 短评

你见过如此悲伤的童话吗?

4分钟前
  • 九尾黑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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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安哲。在寻爱的驱动下,电影变成了缺爱与无爱的容器:奔跑的新娘,垂死挣扎的马,曲不得终的小提琴手,找不到舞台的戏班,无声滴血的卡车厢,连下凡般的上帝之手也沉沦而残缺、渐行渐远。剩下最后一丝缝隙,留给了短暂入室的光,凝固时间似的雪,骤停的哭泣拥抱,留在深渊前的钞票,和相信即存在的雾中风景。

7分钟前
  • Oca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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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一次是这样的,当你的心不断跳动时,你以为自己会因此心碎,不过就是这样罢了,第一次的经验都是如此。你的脚在抖,你想死吗?”

9分钟前
  • 亵渎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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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的旅程,犹如观看雾中的风景,命运颠簸、前途渺茫。很多象征主义的镜头,静止不动的成人、婚礼、死去的马和孩子们的对比,不断出现的黄衣人,从水中浮出的手。成长过后呢?并不是清晰美好的梦想,而是迷雾之中不辨方向的前路,以及已经变形的成人世界。那只巨大的手,指引方向的食指已经丢失。

13分钟前
  • 尧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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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安哲罗普洛斯的雾中风景。就象是一场大雾弥漫开来。起先我在这迷雾中昏昏欲睡。几乎都已经睡了过去。后来又醒来了。女孩坐在卡车的边缘,血顺着腿一直流下来。她的神情静默,甚至并没有哭泣。那个男人跑走了,弟弟在大雾中呼喊着姐姐的名字,向另一个方向跑去。他如此静默地讲述了一场伤害。是的,真正地痛苦发不出声音。一直都是这样。那该是一种缓慢而压抑地折磨。

17分钟前
  • 紫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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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觉内容稍微平淡了点,故事又显得刻意,没能支撑起这么漂亮的长镜头和诗意。

18分钟前
  • 陀螺凡达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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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故事能触摸到自己内心的反而不能真正喜欢它,也不能真正评论它。

23分钟前
  • Lasir.H
  • 还行

海滩那段,以及全片,如长卷画般将暴力的无数种形态——成人针对孩童的暴力、男性针对女性的暴力、历史针对当下的暴力、国家针对个人的暴力、社会针对艺术的暴力、现实针对信仰的暴力——全部摊开来展现,但又不是袒露,是在卡车货帘的背后,你知道暴力在那里、在发生,但它又不在眼前,因此更恐怖也更悲戚。这是诗性的力量。

27分钟前
  • 烤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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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 / 第二部安哲,作为中期作品还是比繁复匠气的《猎人》成熟一些。但是整体的观感依然不好。主要原因在于:①单个画面与单场戏内的画面意识似乎远盖过整部电影的流动性构建,整体更像是“用美的画面展现故事”的思维;②相比人物运动方式以及场景景别选取、美术设计、长镜调度等所形成的僵硬的美感,配乐显然是太过机灵且用法粗糙了,好多处沉默的情境构建差点成功就被轻易破坏;③奇观与符号的运用还是觉得不够灵,漂浮的诗意始终没落地。

32分钟前
  • 寒枝雀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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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两个过度成熟的小孩演的一部闷骡子片儿,长镜头多的就如同在夜色中狂奔的野驴,文艺成萝卜了!!

33分钟前
  • 人倒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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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观地说影片很好,但对我个人来讲,节奏基调过于缓慢压抑,有点死气沉沉,整个观影过程如同被掩埋在几十吨混凝土下面,直叫人透不过气来。好在片中还有个小家伙比较惹人怜爱,也算是靠他盘活了整部电影,使我有了勇气和毅力把这片看完。

38分钟前
  • 易老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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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诗啊这是诗啊。面对现实和成长的阵痛,总有一个声音在追问,你害怕吗。你之所以回答不怕,因为相信黑暗中总会有光出现的。安哲罗普洛斯的镜头仿佛长得有一个世纪似的,把所有悲伤和温暖都蔓延得到处都是。

43分钟前
  • 鬼腳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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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让我非常难过的电影

46分钟前
  • Adieudus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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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可以相互沉默,相互凝望。我看到黑夜、灯光、还有你。如果我哭喊,将会有谁听得到?因为生命本应就是没有终点的流浪。

48分钟前
  • 巴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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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论如何,情感一旦公开鲜明的表达出来,它马上就有一些虚假的东西,成了做戏与卖弄。真诚的人从不公开表达自己的情感,真正的情感总是蒙了一层面纱。只有虚伪的人才用情感作秀,为了给大家看他们有多敏感。”

51分钟前
  • 老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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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段残酷的成长/寻父/溯源旅程。1.绝美至悲的电影诗,创世纪,底片上无踪的雾中树。2.赏雪,垂死白马与婚乐队,小提琴手来自[塞瑟岛之旅]。3.要下雨了,我的羽毛会被淋湿的。4.与过气[流浪艺人]重逢,百感交集。5.海中的断指巨手,后在[尤利西斯]复原为肢解列宁像,迷茫无助。6.黄雨衣同[永恒一日]。(9.5/10)

53分钟前
  • 冰红深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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啥呀这个是。慢。俩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弟弟什么都不懂就算了,姐姐都过青春期了,还连个护照都没有钱也不拿吃的也不带就陪弟弟去德国(他们又不会德语)找都不知道名字、身份、相貌的爸爸(而且都不确定他们爸爸是不是真的在德国),这不是犯二呢么?最后到了德国又怎样,未来只有比来路更艰辛。

58分钟前
  • 阿依达
  • 很差

我被不断地震惊,震惊再震惊。非常多的长镜头,一点也不腻。动物的死亡和婚礼的喜悦在一个画面里定格,女孩被强奸后用处女的血画下的耻辱印记,没有食指的手的雕像在海上飘荡(没有方向,没有路可走),还有那声“砰!”。寻父路上一切品尽,最后,你们终于看到了雾中的树。

60分钟前
  • 阿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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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氏的代表作 ,记住那个著名的360度摇镜头

1小时前
  • CARS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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雾中风景,如诗美丽!我看过的最诗意的长镜头来自安哲罗普洛斯,但这份诗意的长镜头呈现给我们的却是成长的残酷。

1小时前
  • 芦哲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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