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死亡和机器人 第三季

第9集

主演:内详

类型:美剧地区:美国语言:英语年份:2022

 红牛

缺集或无法播,更换其他线路.

 剧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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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篇影评

 1 ) 简析一下吉巴罗中一些细节间的关系【有剧透】

刚刚看完第二遍,又发现了更多细节,也理解了看第一遍时不太清楚的几个问题。翻了一下影评,也找了谈论这集的播客,但发现似乎每个人的理解差别挺大的。而且和我一样,一些争议其实是因为对片中的细节看第一遍时有误解或遗漏。所以我想先试试把后来想到的解释整理一下,给可能有困惑的友邻参考,也欢迎大家继续补充和讨论。

1. 声音的时有时无: 在短片一开始时骑士们骑马穿过树林的画面中,伴随着马蹄声、林中鸟鸣、流水声和金属撞击声,还会随着镜头焦点的变化,看到林木上的金色涂鸦一闪而过。这些涂鸦有眼睛,也有漩涡卷云式的图案。

树木上的漩涡卷云状涂鸦,上一个镜头还可以看到眼睛图案

创作者强调这个画面,其实是为了暗示这片森林是在神秘力量的监视之中的,而我们是通过这个“力量”在观察这些人。这个监视对声音极度敏感,在此便为后面水妖的特殊法力“声音”埋下伏笔。再结合镜头切换到耳聋骑士时声音就消失的设定,也解释了为什么水妖一开始对聋哑骑士产生好奇——她的法力就是渗透观察对象的感官,但聋哑骑士的听觉是寂静的,水妖观察他的时候接触到了陌生的寂静,这是她以前从没遇到的感受。 她会对这么简单的情况感到好奇,也说明了应对外界经验的缺乏,解释了她后面行为的单纯。

2. 聋哑骑士和其他骑士行为的不同 在其他那些骑士对主教打扮的那几个人进行膜拜时,聋哑骑士却没有参与,这很显然是因为主教们到访时他听不到声音便错过了。而且此时很明显的是,他还正被水边捡到的金片(后来我们知道是水妖的鳞片)吸引,想着再找找。他捡起金片后的动作说明了他对金子的贪婪和怕其他人发现的私心。 但是这时我们也会看到,之前就已经对他产生了好奇的水妖,又一次误读了他的行为。她只是看到(或感到)他在搅动水面,但不理解他在做什么,便以为他和膜拜主教们的骑士不一样。这更进一步让她把这个人特殊化了。

正在捡金片的聋哑骑士

3. 骑士和主教们的死 水妖第一次起舞和尖啸,我们会看到刚刚仿佛很虔诚的骑士和主教们纷纷回头,立即失去了之前的庄重,显出贪婪的脸,尤其是把剑插在地上的骑士们也重新拔剑,众人全部向水边涌去。这时区分他们是被金子还是性吸引是不必要的,因为二者都是为了贪婪和占有。 水妖再次尖啸,法力也就作用在了这些连命都不要的人身上,让他们开始不可自控地舞蹈,并互相砍杀——尤其要注意的是,水妖的法力并不是让人屠杀彼此,仔细看动作,包括后面她是如何让聋哑骑士溺水的,你会发现她只是让他们舞蹈而已,死掉是因为他们不肯放下剑

仔细看这部分,骑士们的动作都是舞蹈的动作,但由于剑仍然在手中,才乱砍到彼此

随后还有一个很有趣的细节是,水妖发现自己的尖啸对聋哑骑士无效后,也有表现出一刻小女孩那样的慌张,尤其是自我怀疑。她对自己法力的自信心被聋哑骑士动摇了,因此也更进一步推进了她对这个人的误解。

4. 水妖的到访

聋哑骑士逃命途中被横木撞下马,醒来发现马死亡,也可以理解为水妖施法想留住这个“特殊”的骑士,骑士也的确因此不得不在林中过夜。夜里水妖在他睡下后偷偷跑来,观察他,然后也没做啥,只是纯纯地抱着睡了一觉(傻得让人心疼)。第二天骑士醒来,水妖当然会像林中的动物们那样想溜走,结果骑士发现拉她时嵌在自己手中的鳞片,就是水边发现的金子。 聋哑骑士不舍地追赶水妖,这时讨论这个不舍是因为性还是金子依然是没必要的,因为人可以既为了性,也为了金子,更何况前面已经铺垫了他对金子的贪婪和私心,那么只存在着仅仅为金子和两样都要的可能,但绝不可能只为了性这么单纯(一些人还居然能看出爱来,实在莫名其妙了)。 水妖显然是没有放弃聋哑骑士,所以才会和他若即若离地保持一点距离。最后在瀑布边,当聋哑骑士放下剑,冒着生命危险艰难地往她所站的地方移动时,她终于选择了主动靠近他。这时的水妖之天真就更明显了,她以为那是一个多么与众不同、愿放弃暴力,而且为了接近自己主动置身险境的人,他对她的好奇和她的一样强,于是水妖动心了。

但在两人贴近后,骑士抱住水妖的腰身,伸手便从她腹部拔下了一粒带血的金麟片——这里的性隐喻我们应该都懂得。水妖也没抗拒,而且没意识到骑士眼睛是先盯在金子上的,而不是看她,水妖转过身主动回吻骑士,并导致骑士的嘴唇流血。我不知道这里是不是我过度脑补,但我想水妖也许是以为让对方也流一点儿血,算是一种互相表示平等坦诚的方式吧(作为女性应该很容易理解这种心理)。

聋哑骑士拔下水妖腹部中央的鳞片

很不幸的是,聋哑骑士回吻她,不过是为了靠近她的头部,以便把她击晕,拔掉她全身的鳞片和宝石珠串。后面太惨也不需要细说了……

5. 林中血瀑 这是我第一次看时错过的最重要的细节。当时我以为这只是一种愤怒的表达,代表了惩罚,然而第二遍看,才明白恰恰相反。 虽然这个画面似乎很恐怖,可通过后面骑士不小心喝了血色河水便恢复听力,这恰恰说明了这个血瀑的涌出不是为了屠戮,而是治疗,就像受伤后流血是为了止血,避免伤口感染,以便尽快复原。血瀑是森林为了挽救被剥光了鳞片抛入水中的半死水妖所流的。水妖回到湖底后血水才涌出,随后得已醒来,骑士喝水后也就恢复了听力,也些都是“治疗”的印证。

血瀑涌入水妖沉入的湖

明确这一点很重要,因为这和前面水妖的法力仅仅是让人不停起舞而非杀戮,都能说明这个故事的主旨——水妖和森林都是从未主动伤害人类的,要做的仅仅是按自己的本性存在,甚至还是可能帮助到所有生灵。人类的毁灭是由于人自身不能放下暴力和贪婪。

6. 水妖最后的哀嚎

这是片中最最让人心碎的部分,远超过了看聋哑骑士剥光水妖鳞片的那一段,因为会看到美被毁灭后即使没有死,也会是一种多么惨烈的状态。我们可以对这段象征了什么有很多解读,比如人类对自然的榨取和自然的还击,殖民者对原住民的利用和原住民的痛苦挣扎,又或者就是无数被辜负了真心的“幸存者”的处境…… 尤其细腻的情节设定是,活过来却遍体鳞伤的水妖在一开始是失去了声音法力的。她试图呼喊,但嗓音沙哑无力,后面几次忍着痛苦仍在尝试,才终于找回了法力,发出了一次比一次更高声的哀嚎。这也是因为受害者的声音是需要有一个逐渐寻回的阶段。而且即使能够找回来,声音也已经和之前的不再相同了,法力虽在,她却失去了清亮的尖啸,如今有的声音变成了一声声哀嚎——这也是那些被侮辱与被毁灭后重生的人们的声音。

水妖最后跪在水中捂着自己颈部的动作,也像是为如今的声音哀痛

痛将永远掺杂在受害者们的声音里,但是同时水妖发出呼嚎的行为——哪怕仅仅是为了试着找回声音、去认识受了伤害后的这个自己的声音,都仍然可以同时让加害者付出代价。 我们甚至都很难说,水妖是否是下了决心用法力让恢复听觉的聋哑骑士死掉,因为看上去,她甚至仅仅是要拦住逃走的他,一遍遍问他“为什么”。但是这也足够让他不可自控地舞蹈着跟那些骑士们一样成为湖底的又一具枯骨了。

整个故事到最后没有赢家,贪婪暴力者死于贪婪暴力,可单纯者一旦被重伤,即使未被毁灭,也仍然再无法重现往昔的绚烂。自然、原住民、情感欺骗的受害者,在当下都是重伤后得试着从血湖中重生的。但痛苦的声音也有法力,所以即使再痛苦,活下去就要把声音找回来。


对这部的梳理目前就这些,其实如果深挖,很可能还会有更具体的历史隐喻在,但由于我对南美洲的历史(尤其是“吉巴罗 Jibaro ”一词流行的秘鲁或厄瓜多尔)了解有限,无法举出这样的事件来解释了。不过想到聋哑骑士最先因失聪被误会为例外,又因血水治愈反过来终于得到惩罚,总让我隐隐感到应该是能找到殖民史中的特定对应的(比如众多殖民势力中的一方某方面的弱势无能,被原住民误以为更友善无害,随后却发现一样贪婪,但复仇却是待到殖民者利用当地资源变得更“健全”后,原住民才有机会去进行)。稍后我会查查看,有了再更新,如果其他友邻有知道的,也非常期待留言分享!

 2 ) “认识你,爱上你,为你效力” 第三集《机器的脉动》原著小说全文

爱死机第三季第三集改编自1999年雨果奖最佳短篇小说《机器的脉搏》,作者是迈克尔·斯万维克 (Michael Swanwick),这篇小说收录于科幻小说集《银河边缘004:多面AI》 中,译者华龙。读了原文,你将更加了解第三集那些诗句到底是在讲什么。以下为中文译文。


“静夜静心聆听

天堂仙乐入耳

那是机器的脉搏”


嘀嘀。

无线电响了。

“见鬼。”

玛莎双眼死死盯着前方,用尽全力往前迈着步子。她一侧的肩膀上是木星,而另一侧的肩头是代达罗斯火山(作者自拟的木卫一上的一座火山名,并非月球上的“代达罗斯环形山”。)的喷发物。这有什么呀。不就是迈步,往前拖;再迈步,再往前拽。小菜一碟。

“噢。”

她下巴一顶,关掉了无线电。

嘀嘀。

“天呐。噢。吉威。尔。森。”

“闭嘴,闭嘴,闭嘴!”玛莎狠狠一拉绳子,驮着波顿尸体的滑橇被她拽得一跳,在硫黃地表上弹了起来。“你死了,波顿,我亲自检查过的,你脸上那个大洞都能塞进去个拳头,我真不想撞车的。我在这儿陷入困境了,我都要撑不住了,好吗?所以乖一点儿,闭上该死的嘴。”

“不是。波。顿。”

“随你的便。”

她又用下巴关掉了无线电。

木星低悬在西方的地平线上,巨大而明亮,还很美丽,而且,在木卫一“艾奥”上待了两星期之后,也早习以为常了。在她左边,代达罗斯火山正在喷发硫黃和二氧化硫,形成了一个两百公里高的扇形。视线之外的太阳在喷射流上映出凄冷的光芒,她的护目镜将那光芒减弱成了一片稀薄而可爱的蓝色。宇宙中最壮美的景色,而她无心欣赏。

嘀嘀。

不等那声音再次开口,玛莎就说:“我可不会发疯,你只不过是我潜意识里的声音,我没闲工夫去研究到底是什么莫名其妙的心理问题引发了这一切,我也不打算听任何你要说的话。”

一片寂静。

卫星登陆车至少翻了五个跟头才歪歪斜斜冲出去撞上那块悉尼歌剧院大小的砾石。玛莎·吉威尔森,生性谨小慎微,此时深陷在座椅里被安全带牢牢缚着,一直到整个宇宙都不再颤抖了,她才攒足力气解开了带子。朱丽叶·波顿,身材修长,身手矫健,对自己的幸运和敏捷都信心十足,她对系不系安全带满不在乎,此时早被甩到了一根支撑柱上。

火山口带来的二氧化硫雪暴让人视线大受影响。玛莎拼尽全力才从那团肆虐的白色风暴下面爬了出来,之后,她才终于看清楚自己从事故残骸中拖出来的那具穿着防护服的尸体。

她立刻将脸转向一旁。

不知是什么把手或是什么东西的凸缘狠狠地在波顿的头盔上砸了一个洞,她的脑袋也难以幸免。

剧烈喷发的火山口碎屑——“侧向喷发物”,行星地质学家是这么称呼这些东西的——被那块巨大的砾石反弹出来,堆积成了一道由二氧化硫筑起的雪坝。玛莎想都没想,不由自主地用双手捧起一大把塞进了那个头盔里。说实在的,这么做毫无意义:在真空里,尸体不会腐烂。可另一方面呢,这么做能让那张脸藏起来。

然后玛莎严肃地想了想眼前的形势。

虽然雪暴肆虐,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湍流。因为没有大气,也就谈不上什么湍流了。岩石上突然被撞开的那个裂口笔直地喷射出二氧化硫,然后严格遵循着弹道学定律落在了几英里外的地面上。他们从那块砾石上撞下来的大部分碎屑就直接附着在砾石上面,其余的碎块被震落在了砾石脚下的地面上。于是——她一开始就是这么钻出来的——这让她能够在近乎水平的喷射物下面爬过,返回卫星登陆车的残骸。如果她慢慢过去,头盔上的灯光和她的触觉感知应该足以让她谨慎小心地进行一下物资抢救。

玛莎伏下身子手膝着地。就在她行动起来的时候,就跟爆发的时候一样突然——那肆虐的雪暴突然又停了。

她站起身来,莫名觉得自己傻乎乎的。

雪暴喷发停止的时候,她可不能耽搁。最好抓紧,她告诫自己。那可能是间歇性的。

在一塌糊涂的残骸里拾拾捡捡,玛莎很快就发现了个大麻烦,几乎让她吓丢了魂,她发现她们用来补充气瓶的主箱体裂了个大口子。这太可怕了。只剩下她自己的气瓶了,已经用了三分之一,另有两个备用气瓶,再加上波顿的,可那个也消耗了三分之一了。想到要把波顿的防护服扒下来就让人毛骨悚然,但不得不如此。抱歉,朱丽叶。咱们看看,这样就能给她争取到差不多四十个小时的氧气。

然后,她从卫星登陆车的外壳上取下一块弧形的材料,又拿了一卷尼龙绳,还有两个碎块,可以当作榔头和冲子,然后用这些东西给波顿的尸体打造了一架滑橇。

要是把尸体丢下那才真该死呢。

嘀嘀。

“这样。更好了。”

“随你扯吧。”

在她面前是坚硬、冰冷的硫黃平原。光滑如镜。像冻住的太妃糖一样脆。冷如地狱。她调出一张地图投影在头盔上,察看了一下自己的路线:只有区区四十五英里(1英里约合1.6093千米)复杂多变的地形而已,然后她就能抵达着陆器了,然后她就能轻松到家了。她想,不费吹灰之力。艾奥星深受木星潮汐力影响,自转与公转同步,所以众星之父始终都在天空中一个固定的位置。这就是绝好的导航灯塔。只要让木星始终保持在你右肩上,代达罗斯火山始终在左边就行了。你将会安然无恙脱身。

“硫黃有。静电。”

“别绷着了。你费了半天劲儿到底要说什么?”

“而我现在。以沉静的目光。看到那。脉搏。机器的。”稍一停顿。“华兹华斯。”(这里是断断续续念诵了英国诗人华兹华斯《完美的女人》中的一句诗,诗句原文直译就是:现在我沉静的目光看到的,正是那机器的脉搏。)

除了讲起话磕磕巴巴的,这跟波顿太像了,她受过古典艺术教育,喜欢古典的诗人,比如斯宾塞(埃德蒙·斯宾塞(1552—1599),英国文艺复兴时期的伟大诗人,长篇史诗《仙占》是其代表作)、金斯伯格(艾伦·金斯伯格(1926—1997),美国诗人,被奉为“垮掉的一代”之父,其代表作有《嚎叫及其它诗》)和普拉斯(西尔维娅·普拉斯(1932—1963),美国女诗人,自白派诗人代表),玛莎一时间有些吃惊。波顿爱诗都爱得让人烦了,但她的热情无比真挚,此时此刻玛莎不由得心怀歉疚,以前每一次看到那双灵动的大眼睛转来转去转出一段诗文或是脱口而出一段评论的时候,她都挺不耐烦的。但以后有的是时间去伤心。现在嘛,她必须集中精神完成手头的任务。

平原的色彩是朦胧的褐色。她用下巴迅速点了几下,增强了色彩的强度。她的视野里充满了各种黄色、橙色、红色……明艳的蜡笔色彩。玛莎觉得自己最喜欢这种样子。

尽管这是儿童彩色画笔式的鲜艳,可这也是宇宙中最寂寥的景色。她在此孤身一人,在这个残酷而无情的世界上渺小而脆弱。波顿死了。整个艾奥星上再无他人。除了自己,别无依靠。如果她搞砸了,只能自认倒霉。身处绝境,她胸中生出一股豪情,犹如远山般冷酷、苍凉。她居然感觉这么开心,真是耻辱。

过了一会儿,她说:“能来首什么歌吗?”

噢,小熊越过了山峰。小熊越过了山峰。小熊越过了山峰。去看他能看到的一切。(出自英文儿歌《小熊翻过山》)

“醒。过来。醒。过来。醒。”

“哈?什么?”

“硫黃晶体是斜方晶体。”

她走在一片盛开着硫黃鲜花的原野里。视线所及之处遍野都是,结晶体足有她的手掌大小,犹如佛兰德地区的罂粟田野,或是奥兹国魔法师的原野。在她身后是一条由破碎的鲜花铺成的小路,有些是被她的双脚或是滑橇的重量压碎的,还有些纯粹就是由于她的宇航服散发出的热量爆开了。这条路一点都不笔直。她靠着身体的自动导航一路行走,被这些晶体磕磕绊绊,难免转来绕去的。

玛莎记得当她和波顿第一次看到这片结晶的原野时有多么兴奋。她们在卫星登陆车里又蹦又跳,欢声笑语不绝于耳,波顿搂着她的腰一圈又一圈转起了欢快的华尔兹。她们觉得,这可是能让她们名垂史册的重大时刻。甚至当她们用无线电通报给轨道上的霍斯时,都带着飘飘然的优越感,这里并没有发现新生命形式的可能,只不过有一些硫化物的生成物,在矿物学资料里差不多都能找到……即便如此,也丝毫没有减损她们的欢悦之情。这终归是她们的第一个重大发现。她们对于未来畅想了许多许多。

现在嘛,她所能想到的就是那样的结晶体原野中随处都可能有硫黃间歇泉、侧向喷发物、火山热力点。

有件有意思的事情正在进行着,一直延伸到这片原野的尽头。她把头盔的放大倍数调到了头,观察着那条小路正自行缓缓消失。就在她踩踏过的地方,新的花朵正在绽放,缓慢却完美无缺,不断繁茂起来。她无法想象这样的过程是如何进行的。电解沉积?硫分子从土壤中以某种拟毛细现象的方式被抽取出来?是不是这些鲜花以某种方式从艾奥星那极为稀薄的大气层中吸收了硫离子?

昨天,这些问题还会让她激动不已。现在,她没有半点心思去思考这些东西。不止于此,她的装备都丢在了卫星登陆车上。除了宇航服上有限的电子设备,她根本就没有仪器能够做检测。她所有的只有自己、滑橇、备用的气瓶,还有那具尸体。

“该死,该死,该死。”她低声咕哝着。一方面,这地方危机四伏;另一方面,她到现在已经差不多二十个小时没合眼了,而且这一路跋涉几乎要了她的命。她筋疲力尽,非常非常疲劳。

“噢,睡眠!它是多么安然。世间无人不爱。柯勒律治。”(塞缪尔·泰勒·柯勒律治(1772—1834),英国诗人)

上帝作证,这确实充满诱惑。但那些数字说得很清楚:不能睡。玛莎熟练地用下巴点了几下,超驰了宇航服的安全系统,进入了医疗组件。在她的指令下,顺着宇航服的药物-维生素导管给她来了一剂脱氧麻黄碱。(脱氧麻黄碱,即ice毒的主要成分。由于可消除疲劳,使人精力旺盛,曾在二战中的日本被广泛用于疲惫的士兵提神。大量服用会产生幻觉)

她的脑壳里顿时爆发出一团清明,心脏猛地开始强有力地搏动起来。帅呆了!起作用了。她现在精力充沛,深呼吸,迈大步,咱们走吧。

恶人没资格歇着。她还有事情要做。她当即将那些鲜花抛在了脑后。再见,奥兹王国(《绿野仙踪》中的神奇国度)

眼前的景色来了又去了,时间一小时一小时滑过。她正穿行在一片黯影朦胧的雕塑般的花园里。火山柱(这是她们的第二大发现,这些东西在地球上没有对应的类似物)散布在遍布火山碎屑的平原上,就像是许多孤立的利普希茨(利普希茨(1832—1903),德国数学家,以他的名字命名了函数的某种连续、光滑条件)连续体雕塑。它们全都圆滚滚的,堆状,很像迅速冷却的岩浆。玛莎想起来波顿已经死了,静静地哭了一会儿。

她抽泣着,穿过神秘而怪异的石堆群。麻黄碱让那些石头在她的视线里扭来动去,就好像它们都在跳舞。它们在她眼里就像一群女人,那悲惨的样貌就像是从《酒神的伴侣》,不,等等,是从《特洛伊的女人》(《酒神的伴侣》《特洛伊的女人》都是古希腊戏剧)里钻出来的形象:凄凉,饱含愤怒,跟罗得的妻子(罗得是《圣经》里的人物,逃离灾难的时候,他妻子回头望去,变成了盐柱)一样孤独。

这里的地面上薄薄地撒着一层二氧化硫的雪花。她的靴子一踩在上面雪花就升华了,化作缕缕白雾四散飘飞,随着每一步抬起,那雾气也消失不见,然后,又在下一步落下之后重新凝聚回去。这只会让眼前的一切愈加令人毛骨悚然。

嘀嘀。

“艾奥星拥有一颗主要由铁和硫化铁构成的金属核,然后被一层厚厚的不完全熔融的岩石和地壳覆盖着。”

“你还在呢?”

“我正在努力。进行沟通。”

“闭嘴。”

她攀上岩脊。前方的平原挺光滑,如波浪般起伏。这地貌让她想起了月球,就是在澄海和高加索山脚之间的中转站那里,她就是在那里进行了自己的登陆训练。只不过那里没有剧烈喷发的火山口而已。没有艾奥星上这样剧烈喷发的火山。太阳系中体型最小的火山活跃体。每千年左右,火山运动所形成的沉积物,便形成一层一米厚的全新的地表。整个见鬼的卫星持续不断地翻新装裱着它的表皮。

她的思绪漫无边际。她查了查各个仪表,咕哝着说:“咱们路上得加把劲儿了。”

没有回应。

黎明即将来临——几时?咱们得算算。艾奥星的“年”,也就是它围绕木星旋转的时间,正好是四十二小时十五分钟。她已经走了七个小时。在此期间艾奥星正好在轨道上转了六十度。所以很快就要到黎明了。这会让代达罗斯火山的喷发物不那么明显,不过通过她头盔的画面去看,这不成问题。玛莎扭过脖子,确认代达罗斯和木星都在它们应该在的地方,然后继续往前走。

深一脚,浅一脚,深一脚,浅一脚。每过五分钟,她都要努力克制住把地图甩到头盔面板上的冲动。尽自己所能克制住,最多再有一个小时嘛,好了,这很不错,又走了两英里。别太过分。

太阳在往高处爬。再过一个半小时就到正午了。这意味着——好吧,说实在的,这意味不了多少东西。

前方有岩石。肯定是硅酸盐。这是一块六米高的孤寂的石头,天晓得是被什么力量放到此处的,连天也不晓得的是它在这里等了几千年,就是为了等她孤身一人前来的时候给她备个休息的地方。她找了块平坦的地方能让自己倚着它气喘吁吁地坐下来歇着,让她能理一理思绪,让她能好好检查一下气瓶。还有四个小时她就得再次进行更换了。然后,她就只剩下两个气瓶了。现在她还有不到二十四小时。还有三十五英里的路要走。时速两英里上下。不在话下。尽管也许走到终点氧气有点紧张。她必须小心别让自己睡过去。

噢,她浑身酸痛。

身子疼得就好像那年的奥林匹克运动会上一样,当时她夺得了女子马拉松铜牌。或者就像那次在肯尼亚参加国际比赛,她从后面一路追赶第二名。她这辈子净是这样的故事。一直都是第三名,努力为成为第二名拼命。她一直都是飞行机组队员,有时候也许是登陆队员,不过从来没当过指令长。从没高攀过班长的位子。从未高高在上。就一次——就这么一次啊!——她想成为尼尔·阿姆斯特朗。

嘀嘀。

“大理石化作一个灵魂永远。独自航行在陌生的思想之海。华兹华斯。”(这是华兹华斯写的牛顿赞美诗中的一句)

“什么?”

木星的磁层是太阳系中最为庞大的东西。如果人类的眼睛能看到它,它比太阳在天空中的轮廓还要大两倍半。”

“我知道。”她说着,感到一阵莫名的恼怒。

“引用很。简单。演说则。不然。”

“那就别说了。”

“在尽力。沟通!”

她耸耸肩,“那接着说呗……沟通。”

沉默。然后,“这个。听起来。像什么?”

“什么听起来像什么?”

“艾奥星是一颗富含硫元素、铁质核心的卫星,圆形的轨道环绕着木星。这个。听起来像什么?木星和木卫三伽尼墨得的潮汐力强烈地拉扯、挤压着艾奥星,让它成为熔融的冥府,地表下成为硫黃的海洋。冥府将那富余的能量泄放出去形成硫黃与二氧化硫的火山。这个。听起来像什么?艾奥星的金属核心生成了一个磁场,它在木星的磁层上撞开了一个洞,也产生了一个高能量的离子流通量管道,将它自己的两极与木星的南北两极连接了起来。这。听起来像什么?艾奥掀起了百万伏特的电场并将所有的电子吸收掉。它的火山迸发出二氧化硫;它的磁场将其中的一部分拆解成硫离子与氧离子;这些离子被泵入了磁层的空洞之中,形成一个环绕的区域,通常称其为木卫一环面。这听起来像什么?环面。通量管道。磁层。火山。硫离子。熔融的海洋。潮汐热。圆形轨道。这听起来像什么?”

玛莎违背了自己的意愿,头一次发现自己对听着的这些有了兴致,最后还沉浸其中。这就像是一个谜题或是一个字谜。那个问题得有一个正确的答案。波顿或是霍斯立刻就能解开,玛莎可得费点心思。

无线电的载波束发出微弱的富有耐心的、饱含等待的嗡嗡声。

最后,她认真地说:“听起来像是一台机器。”

“是的。是的。是的。机器。是的。是机器。是机器。是机器。是的。是的。机器。是的。”

“等等。你说艾奥星是一台机器?还是说你是一台机器?还是说你就是艾奥星?”

“硫黃摩擦起静电。滑橇起了作用。波顿的大脑未受损伤。语言就是数据。无线电就是媒介。我是机器。”

“我不相信你。”

深一脚浅一脚,用力拖;深一脚浅一脚,用力拽。这世界不会因为你对它陌生就停滞不动。就因为她傻乎乎地认为艾奥有生命了,变成了一台机器,还跟她聊天了,可这也不意味着玛莎会停下脚步。她下定决心要一直走,在她睡觉之前还有漫长的路要走。说到睡觉嘛,又到了该提提神的时间了,就用——就四分之一剂——麻黄碱。

喔。咱们走。

她前进的时候继续跟她的幻觉,或是错觉,或者不管那是什么玩意儿,继续进行着对话,否则就太无聊了。

无聊,外带一点点的恐惧。

于是她问道:“如果你是机器,那你的作用是什么?你为什么被制造出来?”

“为了认识你。为了爱上你。为了给你效力。”

玛莎眨眨眼睛。然后想起波顿少年时身为天主教徒的漫长的追忆,她笑了起来。在古老的《巴尔的摩问答手册》里,第一个问题的答案就是这么说的,那个问题是:上帝为什么创造人类?

“如果我继续听你说,那我就要出现壮观的错觉了。”

“你是。机器的。创造者。”

“不是我。”

她不声不响走了一段时间。然后,因为寂静又爬上了心头,她说道:“我大概是什么时间创造你的呢?”

“已经过去了百万世代。自人类创生之日。阿尔弗雷德·丁尼生勋爵。”(阿尔弗雷德·丁尼生(1809—1892),英国诗人)

“那可不是我。我才二十七岁。显然你想的是别人。”

“就是。能活动的。智能。有机体。生命。你就是。能活动的。智能。有机体。生命。”

有什么东西在远处移动。玛莎抬头望去,大吃一惊。那是一匹马,通体苍白,犹如鬼魅,无声无息在平原上飞奔,鬃尾四散飘飞。

她挤了挤眼睛,晃了晃脑袋。等她再次睁开眼睛,那匹马不见了。一个幻觉,就像波顿或者艾奥的声音一样。她真想再来一剂提提神,但现在似乎最好尽可能推迟。

尽管这让人不痛快。不断填充着波顿的记忆,直到那些记忆犹如艾奥星一般巨大。弗洛伊德对此会有话说的。他会说,她是在把她的朋友不断放大,放大到神灵般的状态,以此来认定她在与波顿一对一竞争的时候从来都无法获胜。他会说有些人就是比她更优秀,而她对于这一事实无法接受。

迈步,用力拖;迈步,用力拽。

那么,好吧,没错,她有个挺伤自尊的问题。她是一个野心爆棚、以自我为中心的婊子。那又怎样?那让她到了这么个遥远的地方,稍稍有一点理性也会让她回到大莱维顿的贫民窟里待着。然后凑合着住在一个八米宽十米长的房间里,有卫生间,还有一份牙医助手的工作;每天晚上吃海带和罗非鱼,星期天吃兔肉。那才见鬼呢!现在她活着,而波顿死了——不管按照什么规矩来衡量,她都是获胜者。

“你在。听吗?”

“没听,没。”

她又爬上了一道隆起,停了下来,眼前的景象令她呆若木鸡。下面是一大片黑色的熔融的硫黃,它铺展开去,又宽又黑,横跨着布满条纹的橙色平原,这是一个硫黃湖。她用头盔面板读取着热量变化值,她脚下是负230℉,熔岩流的边缘地带是65℉(负230℉相当于零下145℃,65℉相当于18℃)。太棒了,温度宜人。当然啦,熔融的硫黃本身在更高温度的周围环境之中尤为活跃。

她走进了死胡同。

他们早就将此处命名为冥湖。

玛莎冲着她的地形图嚷嚷了半个小时,试图找出她是怎么误入歧途的。这事儿再明显不过了,就是一路跌跌绊绊绕的呗,她的偏差一点一点积累起来,或者是一条腿比另一条腿走得更卖力一点,这都有可能。从一开始这事儿就不怎么靠谱,她居然想用航位推算来导航。

最后,所有的问题就都凑到一起了。她就到了这里,到了冥湖岸边。说到底,偏离得还不算太远。也许顶到头也就是三英里。

她心中充满了绝望。

在他们第一次通过“伽利略号”木星探测器对木卫一进行环绕的时候就为它命了名,工程师称那种环绕行动为“踩地图”。这可是他们见到过的最大的地形特征点之一,在卫星探测器或是地基勘测的地图上根本看不到。霍斯认为这是一个新出现的现象——在过去十年左右的时间里这个湖才扩张到了目前的规模。波顿认为对它查个究竟会很有意思的,而玛莎并不关心,只要她不被撇在后方就行。所以他们早就把这个湖加进了他们的航行日志中。

她曾经毫不掩饰地表露出要第一批登陆的渴望,十分害怕自己又被撇在后方,于是当她提议猜拳的时候说,出拳不一样的出局,也就是留守。波顿和霍斯一齐大笑起来。“我为这首次登陆行动操作母船,”霍斯宽宏大量地说道,“木卫三伽尼墨得就得是波顿了,然后木卫二欧罗巴就是你了。够公平吧?”然后顺手揉乱了她的头发。

她真是松了口气,心怀感激,也很羞愧。太讽刺了。现在看来,霍斯嘛,他绝不会偏离路线这么远走到冥湖来,更不会撞到岩石。是的,这次探险不会。

“蠢货,蠢货,蠢货。”玛莎不停地嚷,尽管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谴责霍斯或者波顿,还是在骂自己。冥湖是马蹄形的,十二英里长。而她正站在马蹄形的里边。

要想走回头路绕过这个湖,再赶到着陆器,她的氧气绝对不够用。这个湖的密度相当大,如果硫黃不那么黏的话,她差不多能游过去,但这会裹住她的散热器,让她的宇航服当时就烧起来。还有液态硫黃的热量。还有里边的不管什么内部流体和下层逆流之类的东西。没错,就是那样,那样的话,她就会像是陷进缓慢而黏稠的蜜糖里。

她瘫坐在地哭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她打起精神摸到了气瓶的快换接头上。那里有一个安全阀,对于熟悉这些装置的人来说,这当中有一个公开的秘密——如果你用拇指把安全阀扳下来,猛地把它拉下来砸到快换接头上,那整个零件都会报废,不到一秒钟就会放空宇航服里的空气。这个手势太特殊了,那些年轻的宇航员在新手训练的时候,要是其中一人说了什么特别蠢的话,大家总会模仿这个动作来取笑他。这被称为自杀之扭。

当然,还有更惨的死法。

“将建造。桥梁。有足够。好的控制。物理过程。来建造。桥梁。”

“是,没错,很棒,你来干吧。”玛莎心不在焉地说。如果你对自己的幻觉不能客客气气的……她没打算让这念头继续下去,却又开始觉得似乎有小小的东西在她的皮肤上爬来爬去了。最好别去管。

“等在。这里。休息。现在。”

她什么都没说,只是坐了下来,却没休息。她积攒起一些勇气。心里不知道想着些什么。她紧紧抓住膝盖,身子不住地前后晃动。

最终,毫无征兆的,她睡了过去。

“醒醒。醒醒。醒醒。”

“嗯?”

玛莎挣扎着醒了过来。她面前有事情正在发生,就在湖上。物理过程正在进行,有东西在动。

她放眼望去,黢黑的湖泊边缘有白色的覆盖物向外膨胀起来,喷射出无数晶体,不断生长。边缘的花纹令它犹如雪花,惨白如霜。渐渐地,白色物体伸展到了熔融的黑色区域。最后,一道窄窄的白色的桥伸展出去,直通对岸。

“你必须。等等。”艾奥说,“十分钟。你就能。走过。它。轻松。”

“狗娘养的。”玛莎低声道,“我真是疯了。”

玛莎被惊得哑口无言,她顺着这座艾奥的魔法变出的桥跨过了湖。有那么一两次,她感觉脚下的路面有点发软,但始终能撑住。

这真是能吹一辈子的经历。就像是从阴间跨入人间。

冥湖对岸,遍布火山碎屑的平原缓缓抬升,一直延伸到远方的地平线。她抬头望去,又是一片漫长的、开满了晶体鲜花的山坡。一天之内两次身临其境,这是什么样的幸运?

她努力挺直身子,花朵在她的靴子踩下去的时候爆开。过了坡顶,遍地鲜花又变成了硬邦邦的硫黃地面。回头望去,她看到自己在鲜花中间踩出的那条小径开始消失了。她在那里站了很久,排散着热量。她周围的结晶体无声地破碎着,形成了一个缓缓扩大的圆形区域。

她身上现在不知有什么东西痒得厉害。该提提神了。连续轻击六下之后,头盔面板上出现了一条信息:

“警 告

继续以目前的剂量使用这种药物,会导致偏执多疑、幻觉、感官丧失以及轻微狂躁症,同时还会降低判断力。”

见他的鬼。玛莎给自己又打了一针。

过了几秒钟。然后——哇哦,她感觉轻飘飘的,浑身上下又充满了力量。最好查查气瓶读数。伙计,那看上去可不怎么妙。她只能傻笑。

她感觉魂不附体。

要不是用药嗨过头一直傻笑,恐怕她也不会这么快清醒过来。这让她心生恐惧。她这辈子都是凭着自己的本事过活。她是迫不得已才用脱氧麻黄碱来维持行动的,但她也不得不依靠着药物才能行动下去。她不能就此总想着注射。集中精神,是时候换上最后一个气瓶了——波顿的气瓶。“我还有八个小时的氧气。我还有十二英里的路要走。能行的。我现在就得行动起来。”她倔强地说着。

只要她的皮肤不痒。只要她的脑袋不晕。只要她的大脑不会天马行空地胡思乱想。

深一脚,用力拽;浅一脚,用力拖。整整一夜,没完没了的体力活儿带来的麻烦就是让你有充足的时间胡思乱想。在你不停地赶路的时候有充足的时间,也就意味着你有着充足的时间去评估自己的想法到底有没有价值。

有人跟她说过,你梦中的时间并非现实时间,而是在一念之间就全做完了,就在你要醒过来的时候,就在那一刹那,一个复杂而又完整的梦就那么做出来了。这感觉就像是你做了好几个小时的梦,但你那无比紧张而又漫长的非现实状态在现实中只不过一瞬而已。

她有活儿要干,她必须保持一副清醒的头脑,返回着陆器这件事十分重要。必须让人类知道,他们在宇宙中不再孤独。真该死,她刚刚有了人类自从用火以来最伟大的发现。

要么就是她精神失常得太厉害,幻觉中艾奥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外星机器。这太疯狂了,她准是迷失在自己的脑回路里了。

还有另一件让她恐惧的事情,她希望自己根本就没想到过。她从小就不合群,一向都不善于交朋友,从来也不是什么人的密友。她在少年时代花了一半的时间埋在书堆里,“唯我论”让她心悸——她在这边缘停留了太久太久。于是,有件事就变得极为重要了,她必须做出决定:艾奥的声音是确实客观存在的、来自外部的真实存在,抑或是截然相反?

好吧,她怎么才能测试呢?

艾奥说过,硫黃有静电。也就是说它是某种电子现象,如果这样,那它应该是可以被物理检测的。

玛莎指示头盔为她显示出硫黃平原中的电荷效果。她把图像增强调到最大值。

她面前的大地闪动了一下,然后迸发出仙境般的色彩。一片光明!光明之上覆盖着淡淡的光明之海,犹如蜡笔画的色彩不断转换,从渐淡的玫瑰色到北方的蓝色,层次丰富,错综复杂,全都以硫黃岩石为中心轻柔地脉动着。看上去仿佛是思维化作了影像,就像是直接从迪士尼虚拟频道里端出来的,绝不是那些自然频道——绝对就是DV-3频道。

“见鬼。”她咕哝着。这幅就在她鼻子底下的画面到底怎么回事?她一无所知。

散发着辉光的线条给地下的电磁场绘出了此起彼伏的脉络,跟电路图颇为相似。它们杂乱无章地从各个方向越过平原,相互结合在一起,然后,并没在她身上纠缠,而是在滑橇上汇聚。波顿的尸骸亮如霓虹灯。她的头部,裹在二氧化硫的雪团里,散发出迅速闪烁的光芒,明如太阳。

硫黃有静电。这意味着它受摩擦就会生成电场。

她拖着波顿的滑橇在艾奥星的硫黃地面上走了多少个小时了?这足以生成那么个见鬼的电场了。

那好吧。对于她亲眼所看到的这一切有了一个物理基础。假设艾奥星真的是一部机器,一个静电式的外星设备,尺寸足有地球的月亮那么大,在不知多少年前由什么神仙一般的怪物为了鬼才知道的目的建造起来,然后嘛,没错,它也许能跟她进行沟通。电子能干的事情多了去了。

较为次要的、更小的、更虚无缥缈的“电子元件”也到了玛莎身上。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脚。她从地面抬起一只脚,接触被阻断了,电路不通了。等她的脚重新落下,又有新的线路生成。不管这种微弱的接触会产生什么,都是在持续不断地通断。相反,波顿的滑橇始终都与艾奥星的硫黃地面保持着畅通。波顿头颅上的窟窿就成了连通她大脑的高速路。她把它也用二氧化硫填住了。具有导电性而且还是超低温。她这事儿办得让艾奥省了不少事儿。

她把面板调回了增强的真实色彩。DV-3的 SFX式画面褪去。(SFX即Special effects,影视特效)

那声音是真实存在的,将此作为一个假说姑且予以接受,胜过把它当作心理现象。艾奥能跟她沟通。它是一部机器。它是被造出来……

那么,又是谁建造的它呢?

嘀嘀。

“艾奥?你在听吗?”

“静夜静心聆听。天堂仙乐入耳。艾德蒙·汉密尔顿·希尔斯。”(艾德蒙·汉密尔顿·希尔斯(1810—1876),美国作家)

“不错,太妙了,棒极了。听着,有件事我想弄明白点——是谁建造了你?”

“你。做的。”

玛莎略带狡诈地说:“那我就是你的创造者了,对吧?”

“是的。”

“我在家的时候是什么样?”

“想什么样。你就。是什么样。”

“我呼吸氧气还是甲烷?我有天线吗?触手呢?翅膀呢?我有几条腿?几只眼?几个脑袋?”

“如果。你想要。想要多少。就是多少。”

“有多少个我?”

“一个。”稍一停顿,“现在。”

“我以前到过这里,对吗?大家都喜欢我。能运动的智能生命体。然后我离开了。我离开多久了?”

沉默。“多久了……”她又问道。

“好久了。孤独。非常非常。好久了。”

深一脚,用力拖;浅一脚,用力拽;深一脚,用力拖。她走了多少个世纪了?感觉走了不少了,又是黑夜了。她的双臂感觉都要从骨架上脱落了。

真的,她应该把波顿丢下。她从没说过什么话,让玛莎觉得她在乎自己的尸体要停放在哪里,不管用什么方法。也许早就该想到埋在艾奥星上是个绝妙的主意。但玛莎并不是为她才这么做的,她是为自己这么做的。以此证明她一点都不自私。证明她对于别人也是有感情的。证明她这么做的动机不仅仅是为了名誉和荣耀。

当然了,这件事本身就是自私的表现——渴望让人知道自己并不自私。没救了。你可以把自己钉在一个该死的十字架上,而那依然是在证明你从骨子里就是自私的。

“你还在吗?艾奥?”

嘀嘀。

“在。听。”

“跟我说说你是怎么支配自己的吧。你有多大本事?你能不能让我比现在更快地到达着陆器那里?你能不能把着陆器带到我这里来?你能不能让我返回轨道器去?你能不能给我提供更多的氧气?”

“我躺在,死去的卵中。完整无缺。在一个我无法触及的完整无缺的世界上。普拉斯。”

“那你可真没什么用,对吧?”

没有回答。这可不是她期望的,也不是她需要的。她查了查地形图,发现自己又离着陆器近了八分之一英里。她现在甚至都能从头盔的图像增效画面上看到它了,地平线上一个朦胧的闪光点。图像增效,这东西太棒了。在这里,太阳能提供的光线只相当于地球上满月的亮度。木星自身的光线就更不用说了。然而提高放大率,她就能看到气闸在盼望着她那双戴着手套的手呢。

一步,一拽,又一步。玛莎在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做着计算。她只剩下三英里要走了,氧气足够撑那么久。着陆器上有自己的空气补给。她就要做到了。

也许她并不是一直以来自认为的那种彻头彻尾的失败者。也许说不定她还有救。

嘀嘀。

“做好。准备。”

“为啥?”

她脚下的地面鼓了起来,把她掀翻在地。

等震动停止了,玛莎摇摇晃晃地爬起来。她面前的大地一片狼藉,就仿佛有个粗心大意的神仙把这片大地掀起了一英尺又把它丢了回去。地平线上着陆器银色的闪光消失了。她把头盔的放大率调到最大,看到一条金属支腿从凌乱的地面上扭曲着伸向天空。

玛莎熟知着陆器每一根螺栓的剪切强度和每一条焊缝的强度极限。她很清楚它有多么脆弱。这台设备再也别想飞起来了。

她一动不动站在那里,眼睛一眨不眨,目中一片茫然,毫无知觉,一片空虚。

最后,她终于振作起来进行思考。也许是时候承认了:她从来就不相信自己能做到。做不到。玛莎·吉威尔森做不到!她这辈子都是个失败者。尽管有时候——就好比获得这次探险资格的时候——她是在比平常更高的级别上失败的。但她从未得到任何她真正想要的。

为什么是这样?她思忖着。她什么时候期盼过坏事?当她着手开始干正事的时候,她所想要的无非就是踹上帝的屁股一下让他关注自己。把动静搞大一点,搞出全宇宙最大的动静。这是不是太不讲理了?

现在,她将终结于此,充其量不过是人类向太空扩张的编年史当中的一个脚注。宇航员妈妈给宇航员宝宝在寒冷的冬夜讲的一个令人悲伤的、有教育意义的小故事而已。也许波顿就能返回着陆器。霍斯也行。但她不行。连可能性都没有。

嘀嘀。

“艾奥是太阳系火山运动最活跃的星体。”

“你这个混蛋!你怎么不警告我?”

“不。知。道。”

此时,她的诸般情感如惊涛骇浪般爆发出来。她想狂奔,想尖叫,想砸东西。可惜视线之内所有的东西都已经被砸碎了。

“你这个混球!”她叫喊着,“你这个白痴机器!你有什么用?到底有什么鬼用?”

“能给你。永恒的生命。灵魂的交融。无限的处理的力量。能给波顿。同样的。”

“哈?”

“第一次死亡之后。不再会有另一次。迪伦·托马斯。”(迪伦·托马斯(1914—1953),威尔士诗人)

“你说这个是什么意思?”

沉默。

“见鬼去吧,你这混账机器!你到底要说什么?”

这个时候,魔鬼带着耶稣进了圣城,让他站在神殿的最高处,并对他说:“若你是上帝之子,便请跳下去,因经书上写着:‘主会吩咐他的天使佑护你,用他们的手将你托起。’”(出自《X经·马太FU音》第四章)

波顿可不是唯一会引经据典的人物。你不必非得成为天主教徒,就像她那样,或为长老会教友也行。

玛莎不确定她会把这种地理特征叫什么。某种火山现象,十分巨大,也许横跨了二十米的范围,不怎么高。就叫它火山口吧,管它呢。她颤颤巍巍地站在了它的边缘。在它底部是一池黑色的熔融的硫黃,跟艾奥告诉她的一样。估计它的底部一直深入到了冥府。

她头痛欲裂。

艾奥宣称——是说过——如果她让自己投身而入,那它就会把她吸收掉,复制她的神经系统模式,并据此让她重生。一种全然不同的生命,但确实是生命。“把波顿扔进去,”它说过,“把你自己投进去。物理结构将会。毁灭。神经结构将会。得到维护。也许。”

“也许?”

“波顿十分有限。在生理培养方面。要明白神经功能可能。不完好。”

“太妙了。”

“或者。也许并非那样。”

“你也有含糊的时候啊。”

火山口下的热量辐射上来。甚至在她宇航服的HVAC(heating、ventilation、air conditioning的缩写,也就是热量、通风、空调系统)系统保护与屏蔽之下,她也能感觉到前胸与后背截然不同,就像是寒冷的夜晚站在火堆跟前。

他们谈了很长时间,或者也许用谈判这个词儿更合适。最后玛莎说的是:“你懂摩尔斯代码吗?你懂传统的拼法吗?”

“凡是波顿。懂的。就懂。”

“懂还是不懂,混蛋!”

“懂。”

“好的。那也许我们能做个交易。”

她抬头望向夜空。轨道器就在那里的某个地方,她很遗憾无法直接与霍斯通话、道别、感谢所有的一切。但艾奥说不用。她所计划的事情将会抬升火山并将所有的山峰高度拉平。这番动静将会让冥湖上出现那座桥时发生的地震相形见绌。

可这没法保证让相隔两方的人取得联系。

离子通量管道在地平线上方的某个地方弯出一条弧线,画出一个巨大的环形跃入木星的北极。头盔面板上的图像增效,让它犹如上帝之剑一般明亮。

就在她观察着的时候,它开始噼噼啪啪跳动起来,百万瓦特级的电力滴滴答答开始发报,就算是在地球上也能接收到。它会淹没每一台收音机,吞没太阳系中的每一频段的广播信号。

我是玛莎·吉威尔森,在艾奥星上讲话,代表伽利略卫星一号探测任务中的我自己,朱丽叶·波顿,已经死亡,以及雅各布·霍斯。我们有了一个重大的发现……

太阳系中的每一台电子设备都会随着它的乐章翩翩起舞。

波顿先去了,玛莎用力将滑橇一推,它飞了出去,飞到了空中。它越来越小,猛地一顿,溅起小小的一朵浪花。然后,并没有绚丽的烟火,让人略感失望,尸体缓缓沉入了黏稠漆黑的湖水中。

这看上去一点都不带劲儿。

还是……

“好吧,”她说,“交易就是交易。”她脚趾拼命扒住地面,用力伸开双臂。深深吸了口气。也许我终究还是会生还的,她心想。可能波顿已经开始融入艾奥那如海洋般浩瀚的思想之中了,并在等待着她加入一场人与人之间的炼金术般的结合。也许我将永生。谁知道呢?任何事都是可能的。

也许。

有那么一刻,似乎更像是有那么一种可能性,所有这一切只不过是一个幻觉。只不过是她大脑短路了,然后向着各个方向喷射出不良的化学物质。发疯。死亡之前一场宏伟的大梦。玛莎无从判断。

不管真相到底如何,都别无选择,只有一种方法去探个究竟。

她纵身一跃。

有那么一瞬,她在飞翔。

(小说完)


个人的一些解读:

为何艾奥引用了那么多诗句?

因为艾奥的沟通能力是从波顿的神经结构中逐渐习得的,而波顿是一位诗歌爱好者,想要表达的实体在其大脑中的存储形式与诗歌联系更紧密。所以艾奥可能没法说一句完整的句子,但是引用诗句来指代很厉害。

艾奥能与玛莎沟通的物理机制是?

“硫黄摩擦起静电,滑橇起了作用(摩擦生电)。波顿的大脑未受损伤,(里面存储的)语言就是数据。无线电(也就是电磁波)就是(传输信息的)媒介。我是机器。” 而波顿的脸上被盖上的硫黄就构成了艾奥与伯顿大脑的信息通路,使其习得沟通能力。

所以这一切都是玛莎的幻觉,还是现实?

我倾向于现实发生了。否则我实在解释不通:1.特殊的电磁频谱、2. 悬崖边(很有可能是波顿)的脚印、3. 片尾玛莎向地球发送的电磁波信号。

短片中,最后一句台词是什么?

我倾向于是玛莎成功“思想永生”之后,通过操纵电磁环境(片尾的那个爆炸光波,是不是像声波电磁波?),发送给地球的信号。有人说这可能是玛莎在求救阶段发出的信号,这个不太可能,一来电磁信号发送的速度是光速,不太可能滞留。另外配音的语气很平静,明显异于求救阶段的。

最后附上美图一张。

 3 ) 《爱,死亡和机器人》S3:鲜血的意义

先说结论:“爱死机”第三季的整体质量不逊于第一季,9个单集当中没有太明显短板,硬要说不足的话还是集数太少了,不够看。

这季的美术风格同样十分突出,写实的足够写实,写意的也非常写意,细节无可挑剔,无愧于它当下最时髦、最受追捧的动画系列地位。

不知大家注意到了没有,本季“爱死机”的杀戮和鲜血的浓度极高,每一集都包含了不同样式的生命消亡,这不仅令人去联想,流血与死亡的意义为何?尽管在更多的故事里,死亡并没有什么意义存在。

下文我会按照顺序简述S3的9个单集,其中我个人最喜欢《糟糕之旅》《虫群》《吉巴罗》等几集篇幅会长一些。

《三个机器人:退场策略》

Three Robots: Exit Strategies

这是“爱死机”S1E2《三个机器人》的续集,多愁善感的XBOT-4000、没心没肺的K-VRC以及冷面毒舌的Elena三人,继续着他们寻找人类灭绝秘密的探索之旅。

第一站是个由雷区保护的堡垒,里面的穷人们信奉末世主义、无政府主义,倡导回归自给自足的原始田园,拒绝科技文明。

富人区的画风截然相反,他们迷信科技和精英主义,彻底拥抱人工智能,结果促成了机器人起义。

超级大国的当权者偏安一隅,躲在防备森严的秘境里孤立生存,在资源耗尽后自我蚕食。

剩下极少数真正的有钱人,则企图放弃地球、移民火星——至于最后在火星上的物种是猫,倒是与S1E2的结尾相一致:人类灭亡后,地球的新任主宰正是猫猫,那它们同时跑上火星了,也很合理对吧?

这集轻松调侃的风格虽和前作相同,但水准和质感却下降了不少,说白了,还是解释太多了,讲得越多、留白越少,自然也就越无趣。

关于人类狂妄自大和自我毁灭的理论,咱们已经听过太多,还是那种举重若轻的讽刺和笑谈更能俘获人心啊。

《糟糕之旅》

Bad Travelling

本集来头不小,尼尔·阿瑟尔的短篇小说改编,《搏击俱乐部》的编剧助力,还是大卫·芬奇首次触电动画的导演处女作。

《糟糕之旅》的剧本是第三季里最好的,通俗、跌宕、完整,值得二刷回味,下面我来重新回顾一遍。

巨蟹怪袭击了一艘猎鲨帆船,杀掉部分船员后躲进了船底,面对这一反常现象,船长托林决定以抓阄方式决定由谁去一探究竟,大个子尚特中签后,反而强逼托林前往,其他人未有异议。

此时船上还有10人,也就是说,剩余9人都已背叛了船长。

这只巨蟹怪不像往常那样把整船人赶尽杀绝,是为了前往有人类城镇的辉腾岛大快朵颐,这就给了托林与它达成协议的机会,他也因此从大副残尸里找到了装有火枪盒子的钥匙。

回到甲板上后,托林趁船员们反应过来前拿到了火枪,暂时夺回了名义上的指挥权。

与巨蟹怪的合作,意味着在到达目的地之前,需要有人成为巨蟹怪的肉食,托林趁热打铁,首先除掉了对他威胁最大、也是带头造反的尚特。

托林不愿让巨蟹怪登陆辉腾岛大开杀戒,而是想前往更远的无人岛,但他仍不是剩余8人的对手,于是他又用不记名投票决定航行方向的办法,再次对叛乱船员们进行了分化。

所有人都画了叉,但托林却只处决了梅里斯兄弟,一来,梅里斯先前坚决维护伤员弟弟,犯过众怒,二来,一条心的兄弟俩会暴露自己的意图。

由于剩下的6人尚未互相通气,心怀鬼胎的他们都会觉得是托林暂时放了自己一马,可这种事瞒不了太久。

等托林阻止了一次刺杀后,双方的矛盾摆到了明面上,尤其是托林一意孤行远离辉腾岛的命令,促使船员们入夜后集体去行刺船长。

这是托林整个计划当中最凶险的一关,所幸,他靠着火枪、偷袭和高超身手,反杀了5人。

白天刺杀失败、被关起来的船员成了最后的幸存者,在与他处理完5人的尸体后,托林才把真相说出口,并解决掉了最后一名叛徒。

在这段时期,托林要同时平衡好帆船航行、瓦解叛乱、喂食巨蟹怪等三个目标的进度,太急或太慢了都容易增加风险、遭受反噬。

巨蟹怪需要更多的肉来喂饱自己和刚诞生的小蟹,托林不愿把海上的危险带去陆地,他要替自私的船员们做出选择。

最终,托林把船停在空海上,利用玉雕鲨鱼油焚烧了整船的罪恶,独自逃出生天。

托林智勇双全又心狠手辣的言行,没有善恶是非之别,这也是本集的魅力之一,短短不到20分钟里发生在移动禁闭空间里的故事,却能有如此高的完成度,着实值得称道。

《机器的脉动》

The Very Pulse Of The Machine

这集来源于迈克尔·斯旺维克的短篇小说,虚实结合的2D画风,由科学走入文学的主题,都使它成为了第三季里最浪漫、最具诗意的单集。

两名宇航员在探索木卫一时遭遇了灭顶之灾,幸存者玛莎·基弗森不得不带着伯顿的尸体前往飞船。

在兴奋剂效果与木卫一环境的共同作用下,基弗森见到了前所未有的景象。

在逐渐迷幻的世界里,华兹华斯的诗歌逐句响起,那是伯顿“借尸还魂”的回响,也是木卫一机器般运转的轻吟。

基弗森眼中荒诞而瑰丽的世界,看似是没有生命的星球通过生物电发出了呼吸,其实更是在深邃浩渺的宇宙中,闪过了短暂又永恒的惊鸿一瞥。

在如此美妙、奇特、令人敬畏的质感下,我甚至产生了一种感觉:科学和艺术的尽头是殊途同归的,那是我们可能永远无法说清的真理。

《迷你亡灵之夜》

Night of the Mini Dead

本集大概是第三季里最有趣的单集了,其主要看点,自然是通过移轴摄影拍出的“小人国”风范(不知有多少人去“影视飓风”5月1日视频下面还愿了)。

因为一场不洁的墓地性爱,地球爆发了丧尸危机,人类文明迎来了末日浩劫。

话虽如此,但这场末世危机看上去实在太好玩了,兼具定格动画和3D动画的画面,加上快节奏的瘟疫传播,观众们见识到了真正的“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迷你人类为了防御迷你丧尸,不小心还整出了大型变异丧尸……地球毁灭之前,也不忘cue一下睁眼说瞎话的美帝……

简单风趣,看了不亏。

《各队互相残杀》

Kill Team Kill

这应该是第三季里相对最平庸的一集,充斥着大量的鲜血、肾上腺素和致命武器,妥妥的单纯愚蠢又过瘾的美式B级片。

一支训练有素的美国特种部队遭遇了CIA“犬魔计划”的产物,也就是一头经过基因改造和机械增强的灰熊,双方展开了你死我活的杀戮。

本集虽然没多少内涵,可类似主题“政治正确”般的批判要素却是一个不少,阿富汗战争开始后,CIA在异国他乡坏事做尽,直到昔日亲密的战友突然“不爱国”了(历史既视感极强)。

另外还想提一句,这集真是各种迎合“简单粗暴型”观众的恶趣味,直通天际的巨物,堆满枪支的武器库,黏人讨喜的机器狗,每一处都是照着此类审美的刻板印象和文化标签造出来的。

别嫌人恶俗,人家要的就是这效果。

《虫群》

Swarm

本集的阵容同样豪华,著名赛博朋克作家布鲁斯·斯特林的原作,蒂姆·米勒改编并执导,其画面与故事内核表现也出类拔萃。

两个人类科学家正在对虫群开展研究,整个巢穴实现了基因自动化的和谐生态,新来的艾佛亚渴望掌握这种力量,为人类所用。

与虫群相处更久的嘉琳娜有些于心不忍,她一针见血指出了艾佛亚的问题,人类惯有的自我和傲慢。

此时的人类文明已经分崩离析、行将就木,艾佛亚觉得自己的做法无可厚非,反正虫群也没意识,利用它们不会有什么心理包袱。

嘉琳娜还是同意了,她和艾佛亚一样,都没能摆脱人类千万年来的习性:对于自然产物的开发利用、予取予求。

可没过多久,他们的行为唤醒了虫群的防御性基因机制,通过先前的蛛丝马迹,以及“女王”控制嘉琳娜后的解释,艾佛亚才明白,人类在虫群面前是多么低级和渺小,有许多智慧生物,被虫群同化后沦为了野蛮的寄生虫。

比如艾佛亚身边不起眼的食腐虫,曾是令整个银河系震颤的高等生物,但因为对虫群动手,导致虫群哺育了其同类并开战,最终惨败灭族。

在这场对话中最振聋发聩的台词,当属“智慧并不是生存下去的决定性因素”——远的不提,就说地球上那些存在时间比人类久远的,无一不是咱们没放在眼里的“低等生物”。

这就引出了更多的问题:此结论是否正确?人类除了存续基因外,还有没有更高等的生存价值?而这个疑问,是否又犯了人类傲慢的原罪呢?

《梅森的老鼠》

Mason’s Rats

本集乍看上去有些虎头蛇尾,同时槽点满满,可它身上难以忽视的问题,恰恰也是其精髓所在。

一场鼠患降临在了苏格兰农场,农夫梅森为了对付那群变异进化的老鼠,买来了“陷阱科技”出产的灭鼠机器。

从TT6更新到TT15,鼠群被杀了个片甲不留。

事情到这里本来都还算正常,但“穷兵黩武、火力过剩”的TT15表现过于优秀,以至于梅森都开始觉得,这孩子是不是做得太过分了。

尤其是见识到鼠群已经进化出拟人感情、文明程度不亚于人类部落后,梅森更是对老鼠们动了恻隐之心,最终在双方大决战时干掉了TT15,进而和鼠群成了朋友,把酒言欢。

这集的故事有不少理解角度军火商消费升级的生意经、新老种族间的战争和平等等,不过我感触最深的,还是人类的背信弃义、反复无常。

在这场战争里,最无辜的其实是TT15,它只是忠实履行了自己的职责,最后却被主人出卖,成为梅森与鼠群建立友情的厚礼和踏脚石。

《葬于拱形大厅之内》

In Vaulted Halls Entombed

本集同样比较普通,故事不新鲜,爆点和落点也平平无奇,无奈基于虚幻引擎创建的画面效果太棒了,很难不被它吸引。

一支特种部队小队为营救人质进入了神秘山洞,结果遭到了未知神秘力量的侵袭。

留意发号施令的中士,早在任务失败时,他就已经受到邪神蛊惑、不顾危险执意前进了。

咱可以把这位不知来自远古还是外星的邪神,理解为一位受困的克苏鲁,他不断吸引着新的信徒,来帮助自己脱困,中士就是san值不断趋零,才会任由邪神控制,而意志相对更强的女主哈珀,则在剐去了双眼双耳后,艰难地逃出生天。

顺道说一句,本集的动捕配音演员有好几个熟面孔,比如女主哈珀,就是《行尸走肉》里的“罗西塔”(克里斯蒂),队员斯宾塞则是演过《斯巴达克斯》《终结者:创世纪》《自杀小队》等作的杰·科特尼。

《吉巴罗》

Jibaro

本集身上有不少光环,其中最耀眼的当属导演阿尔贝托·米尔戈,他是“爱死机”S1E3《证人》的导演,先前还斩获了奥斯卡奖,是本系列的绝对主力。

《吉巴罗》的表现十分抢眼,艳丽浮华如油画般的造型,饱满夸张似真似幻的动作,刺激的视觉效果,深厚的故事内涵,作为第三季“爱死机”的头牌也不为过。

关于如何理解这个故事,观众们有不同的方向和侧重(都能言之有理),我只说下我的理解。

开篇的一场屠杀,无疑指向了贪婪残忍的欧洲殖民者,在注意到形如塞壬一般的海妖后,刚刚还在向教士宣誓效忠的骑士团瞬间土崩瓦解,他们或为黄金、或为美色、或为神秘吸引,随即在欲望中走向灭亡。

唯一幸存者是失聪的“聋骑士”,他的特殊和迷惘,让海妖对他产生了兴趣。

海妖象征着异域大陆上的财宝、原住民等本源性的存在,她会对危险的侵略者赶尽杀绝,也会对未知的异族充满好奇。

海妖身上的特质,就像是一头单纯天真的瑞兽,她既是可怕的猎手,同时也是诱人的猎物。

聋骑士的存在,令海妖暂时忘了他也是个掠夺者,取而代之的是尾随和靠近,直至被对方发现,身份对换,并最终实现了“双向奔赴”。

两人首次自发的共舞,充满了致命的威胁——海妖身上锋利的鳞片和猩红的唇舌都是带刺的,她在无意识中割伤了聋骑士。

出于原始渴望的交融,带来了血腥的结果,既然如此,那就让这场相遇回归另一种原始的欲望。

聋骑士打晕了海妖,粗鲁野蛮地扒去了她身上的金鳞珠宝,连头冠也没有放过……

等把海妖差不多拔干净后,聋骑士随意把她推进了河水里,就好像一条去了鳞的死鱼——这也是大航海时代里美洲的写照。

伤痕累累的海妖随着水流回到了心湖,源于血脉的连接,她引发了一场染遍湖海的血潮,聋骑士喝了带血的河水后获得了听觉,这本该是一场得到财富后神迹降临的恩赐,可对聋骑士而言,这场恩赐反而成了无福消受、备受折磨的诅咒。

等“重生”的海妖在心湖边再次见到恢复听觉的聋骑士时,她终于可以强行“邀请”对方与她共舞了。

之前因为特殊的缺陷,聋骑士躲过了一劫,现在又因为不特殊的贪婪,他兜了一大圈,迎来了与过去无数掠食者一样的下场。

在贪欲和幻想结合的钩织中,《吉巴罗》迸发出了无与伦比的表现力和解读空间,两个猎手/猎物间的死亡之舞,纠缠了世间数百年来的血泪,无论你能读出多少里面蕴含的沉重,相信你都不会对这个故事无动于衷。

《爱,死亡和机器人》第三季在这样的语境中结束,鲜血的铁锈味也将在观众的脑海中久久无法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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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 第六集 虫群 作者对智慧的复杂态度

第六集在我看来,不论是主角最后与虫群的交流,还是首尾两个种族对主角所说的「我肯定会怀念和你的这一番交谈」

其内涵与意义可能比想象的更有意思。

先说短片与原著的差别。巧合的是我在今早,刚看过虫群的原著短篇小说swarm,这是布鲁斯·斯特林(Bruce Sterling)在1982年的作品。短篇限于片长做了些删减,可能会有些部分难以理解。我先做些设定上的补充,详细的可以看下我的帖子关于虫群的原著补充

这是原著位置传送门//www.douban.com/people/175717740/status/3878382408/?_i=53325213e9d71fe

故事背景是当时的人类虽然接触到了外星文明但尚未掌握远距离星际航行能力,社会分为两派,一派是变形派,生物工程技术非常发达,片中的男主体型修长匀称,同时对自己的身体进行的改造,都是源于变形派的科技优势。另一派是机械派,精通机械科技。两派人类处于一种竞争状态。

当时人类发现了投资者就是短片开头的那种生物,他们是在银河系中非常发达的种族,人类与它们相比,就像初生的婴儿,他们追求贸易,喜好华丽的服饰,所以片头的男主会面时穿着华丽,而投资者头上也有金色的装饰。他们告诉人类,银河系还有十几种没有被人类发现的物种。变形派为了获得与机械派竞争的优势,花费了很多的能源与代价让投资者给予帮助,往十几个物种方向派出了科考队。女主是第一批到达虫群的研究人员,在获得信息素的研究成果之后。变形派派出了男主,他是一名科学家,同时也是一名特工,前往虫群所在地寻求将虫群改造为生物工厂的办法,为变形派所用,从而缩短与机械派机器工厂的优势差距。

而虫群被认为是没有智慧的生物集群,生活在猎户星座参宿四星系中,没有行星,取而代之的是数以百万计的破碎小行星,而虫群生活在小行星内部,除了发射用来与其他小行星虫群所繁衍的的繁殖群,他们与外界没有任何物质的交换。内部是完美的自循环体系。他们在内部不断地测试各种信息素的功能,后来用信息素绑架了很多劳役者,为他们开辟了一片私人领地,又把片头的那个气闸虫绑架了一只过来给他们看门。与此同时,还创造了一个培养工厂培养卵。有一天早上女主说有一个卵,好像产生了新物种,自己要过去查看。结果最后被绑架走了。母虫在发现有人在利用信息素乱搞之后,为了应对入侵者,生产了一个智慧个体,它只能活一千年,作用是应对像人类这种想要利用虫群的物种,通过将男主和女主当做亚当和夏娃来产生更优异的人类物种来对抗将来到达这个星系的人类。

虫群的理论是,智慧是对于生物必要的,但过多的智慧反而会让生物自身走向灭亡,人类对于智慧的追求,最终会导致这个物种消失在星系之中。而虫群这种生存策略,让他们活过了数千万年,击溃了很多像人类这样追求智慧的物种。

“智能是一把双刃剑,上尉-博士。一定程度的智能,能提升种族的生存能力。过剩的智能,则会妨碍种族的存续。生存和智能无法完美融合。两者,并不像你想象的那样,是紧密相连的。”

整个故事最精彩的部分,我认为也是最核心的是,虫族并非是缺乏智慧的自循环生物体系。恰恰相反,在发展出智慧后,虫群舍弃了智慧,只有在外部世界对虫群进行窥探干扰时,才会生产出一个记载了千万年记忆的智慧体为虫群提供智慧,而智慧体也经过严格限制,只能存活千年并且无法过多干预巢穴。

在原著故事的最后,主角与智慧体展开的对话可以知道,主角有两个选择,一个是像他的同事一样,被智慧体吸收同化,沦为无意识的生育机器。二是被“仁慈”的允许保留意识与智慧,甚至可以教授巢穴内将来的人类后代。虽然不管怎么选,虫群都会用主角培育出更优秀的人类来对付几百年内可能到来的人类。但是主角依旧对人类抱有自信与骄傲,

“这一千年不会改变我们。你将会死去,我们的后代将会接管这个巢穴。无论你的智能多么高超,几代之后,我们就能主宰这个巢穴。黑暗不会有任何影响。” “当然不会。在这里你不需要眼睛,你并不需要任何东西。” “你会让我活下去吗?允许我教会他们任何我想教的知识吗?” “当然会,上尉-博士。事实上,我们是在帮你一个忙。一千年后,你的后代,将是唯一残存的地球人。我们会慷慨地与你们分享我们的永生;我们会尽心尽责,保障你们的生存。” “你错了,群。你并不理解什么是智能,你其实什么都不懂。也许其他种族会变成寄生生物,但我们人类不一样。” ...... “如果我不能击败你,他们会的。”(这里是说将来到达的人类)

男主接受虫群关于智慧的挑战,是指他在巢穴内的抗争,相信巢穴内的人类与其他种族不一样,千年内都不会被改变,变成低智寄生生物,虫群的智慧体寿命是有限的千年后就会死去,但巢穴内的人类将永远是人类,不会被降智同化反而将会用智慧主宰这个巢穴。就算男主这个希望失败了,巢穴内的人类变成了忠于虫群的奴隶物种寄生虫,对抗到来的人类,但人类也不会被虫群培养的人类打败。

在片头与结尾,两个种族都说过「我肯定会怀念和你的这一番交谈」

与投资者眼里,人类只不过是个连星际航行能力都没有掌握的婴儿种族,在虫群眼中,人类也不过是千万年历史中一个普通的注定消亡的物种。但主角作为新生的种族在古老种族面前依然对自己的族群充满自信与自傲,让他们觉得很有意思,看一个稚嫩的种族在自己眼前那样充满野心与自信,就像老者面对年轻气盛的青年一般,既稚嫩又对自己未来饱含希望,它们感到这番谈话会让他们很怀念。

这篇故事的作者是布鲁斯·斯特林,他与威廉吉普森一起创作了《差分机》,开创了蒸汽朋克,赛博朋克等科幻流派。

斯特林还创造了其他一些著名词语:“灾衰”(wexelblat),用来表述自然灾害导致的人类技术文明的二度衰落;“废管”(buckyjunk),用以描述未来纳米科技风行,造成的难以回收的消费类碳纳米管垃圾。想到他开创的赛博朋克流派的核心思想,与科幻的黄金时代所拥有的朝气不同,是一种对未来科技抱有悲观的态度,认为科技的发展,人类对智慧的无尽追求并不会带来更好的生活,造就“高科技,低生活”的未来样貌。

这篇文章或许就是借虫群之口,揭示了人类对智慧与科技的过度追求是否真的代表了希望与美好,但又从主角的自信与其他种族的评价中,隐含着对追求智慧所带来的些许希冀与期望。

 5 ) 吉巴罗,迷你亡灵之夜,及其他

吉巴罗无疑拔得本季头筹。

先来个经典流水账环节(别骂)。

开头树干图案心形湖之类明显就十分可疑了。教廷骑士队驻扎湖边。聋骑士下马,见湖中金光一闪,惊讶之余,从中摸出一枚金片来(从聋子生怕事情败露而四顾,和他盯着金子的一脸迷恋,就知道此人性格),方才惊醒水妖(参见闪过的水妖极忽然的睁眼)。有理由推测,在湖水被触碰前女妖其实并未被唤醒。此前水中树丛后偷窥骑士队的隐秘视角被一些人解读为女妖视角,但楼主觉得从苏醒时间看,那应该只是渲染氛围。女妖蓄意跟踪袭人的说法是有些站不住脚的。

另外需要指出的是,原先楼主因为一刷印象淡薄,外加片尾满湖底的尸体盔甲引发的想象,便误以为骑士和教廷应是慕名而来以掠夺水妖金鳞珍宝为目的。但经二刷,楼主发现该推论证据不足,理由有二:第一,行军驻扎在湖边本是常事,不足为奇;第二,女妖的尖叫把众骑士教廷人士吓了一大跳,众人回头皆满面惊惧惶惑,这就证明他们对“女妖的传说/存在/特性”毫无准备和认识,几乎不可能是有备而来专为掠夺银财。

综上所述,此事件更像是一起意外遭遇。

女妖随后的尖叫也很有趣:首先是魅惑,骑士与教士两眼放光,痴汉张嘴,一脸猥琐,欲望直露,然后冲向女妖;其次是狂舞,此舞蹈的幅度和动作都与女妖相仿,浮夸而妖异;最后是相残,“挡我追妖路者死!”充满了性的隐喻。

女妖从聋子不为尖叫所动起就已对他暗生情愫了(露半头凝视,水下抚摸胸部)。她虽迷恋到趁夜悄然共枕的地步,但晨起仍旧逃跑,还在警惕地试探。聋子当然怕,但凝视着掌中金鳞猥琐笑起时,恐惧被贪婪压倒,他也就追他的金鳞和珠宝去了。

而水妖光顾着试探/恋爱脑了。掩面回眸你逃我追的一番功夫,瀑布上她才终于“认可”了臆想出的追求。她沉于爱的幻觉,而聋子只不过贪求着金财(一边手已经急不可耐地拔下她小腹的金片了),加之被水妖锋利的嘴唇和牙齿割得嘴伤不耐,他趁机将她撞昏。

夜幕降临,聋子的贪婪和残忍在我们眼前扭曲而狂乱地爆发了。只见一轮孤月远挂,其下却是聋子在疯剥女妖的金鳞珠宝。鲜血淋漓,满地闪耀——在血腥中被摧毁和掠夺的熠熠闪光之物。画面冲击力巨大,楼主当场咋舌。

后聋子误饮/触女妖逆流而上之血,许是因为这血本是恢复女妖生命之用(心脏起跳声应暗示着复苏和重生),才重赋听力于聋子(或者是蓄意惩罚,或者是阴差阳错)。伤痕累累的女妖苏醒了,她自怜般地抚摸自己被毁伤的一切,悲痛尖叫,那魔法也就诱男人滑稽地舞蹈着堕入溺毙的命运。

至此流水账结束。

吉巴罗(jíbaro)在西班牙语中意为“栖居于山中的农民”或者“厄瓜多尔和秘鲁的原住民”。于是乎有一位天才就此不断向楼主发难,要求楼主对殖民主义进行批判。那么,真如这位民族主义健将所言,这故事其实是一种殖民主义或种族主义的隐喻吗?

很遗憾,似乎并非如此。——因为根据简介:

"But her sorcery fails to work on the deaf knight, Jibaro, and the Golden Woman becomes fascinated by him. "

(update:经评论区友邻指正(感谢这位友邻),上文的"Jibaro"是Netflix官网简介中所没有的,应属添油加醋版本。但这并不影响楼主的结论。学过西班牙语或者稍微查过西班牙词典的都知道,jíbaro是阳性人类名词(看见那个-o了吗?),仅指男性;若导演有意以原住民指代女妖,则标题应为jíbara这个阴性人类名词。因此jibaro不可能指女妖。)

吉巴罗是聋子,而非水妖。(非常感谢评论区一位友邻指出了这一点。)

如此一来,角色的倒错下,殖民隐喻就显得十足牵强了。任何隐喻显然都要建立在逻辑上。

因此,楼主认为,从架空的角度切入才是理解作品本意的正途,“殖民隐喻”回看下来似乎不过是善于解构和臆测的评论健将(特指!向我发难的那位高中生)自导自演的一出闹剧。既然“神话/传说性”构成本作的基础,那么作为一个迷幻妖冶的传说,一出“贪婪和残忍遇上纯情”的悲剧,它真正让人称奇的,也就并非被众人过度解读出的“反殖”,而是极端高超的画面造诣、背景音的恰当和巧妙以及脱离文字的强大叙事能力了。

你绝对可以感受到在不添加任何一句对白的情况下情节是如何被画面和音效富有逻辑并且精炼地推进的。对于画面,手绘点缀、偶尔漫画风、2D3D结合、色温频变等,带来新意的同时,也传递了更为复杂稠密而又不失灵敏的信息。如,画面中细碎的闪耀的黄金般的光点与金子/某些固体摩擦碰撞的声音呼应得极好,直接让人联想到后文聋子对闪耀之事物的贪婪。类似的例子还有许多,限于水平外加手酸在此楼主无法继续展开,但抛砖引玉(希望引出的不再是砖)。

update:本集画面技术的分析亦可参考某站的up主Rofix的最新视频。

关于本片的象征意,若吉巴罗是水妖之名,那最高赞的殖民主义解读当然成为自洽的表达。然而如前文所述,殖民主义疑似并非正解,加之女性境况隐喻也略显牵强——本片的象征意似乎还有待挖掘。然而即纵象征意和隐喻缺失,本片情节的新意、寓言的色彩、制作技术的强悍也必已确立了它在影视制作上的地位——我们看到的确有一些故事是无需依靠深远的立意来征服观众的。另一方面,遇作品便只顾往立意探索也是一种不良的倾向,美学意义和故事性万不可被置于次位——虽然楼主未有能力解析美术。我们且待其他人在美术方面的深入解析了。

迷你亡灵之夜虽不如吉巴罗技法高超,倒也自成一派,趣味盎然。美墨边境墙(?),武德充沛梵蒂冈,末日曼哈顿战车,F35(?)纽约轰炸,三轮车,塑料闺蜜(以及,那一声eww还有一口valley girl 口音真的笑烂我了),开篇饮食男女倒十字,还有阿美莉卡的“zombie (covid)?not in our country”讽刺,一堆梗过于密集哈哈哈哈哈哈哈,楼主当时的确是笑癫了的。

以上两集是本季楼主最喜欢的。

虫群和糟糕之旅,画面之出色自不用说,情节也颇有新意,楼主给四颗星。

其余的则都有些稳健了,三颗星到三点五颗星不等。

 6 ) 一开始就没想让他们活!对第二集《糟糕之旅》的思考和疑问

这片子秉持不同价值观会得到不同的答案, 人性本恶 人性本善 善恶共存 作者会用创作技巧模糊他的真实想法,让观众有不同的体验。 如果猜不透作者的秉持什么观点,可以结合作者的人生阅历、其他作品、和本剧集的整体风格去推断, 本剧的整体风格让我更倾向于阴暗面的推断,人生阅历和其他作品要花好长时间,所以你可以理解成我的想法是以偏概全。 如果能使秉持不同观点的人相互讨论,反复观看视频证明自己的观点,这就达到了作者的创作目的。

下面是我的一些想法: 一.开始抽签,壮汉违反投票规则,把主角扔下去,其他人为什么没有人反对? 如果有人反对,下场会和主角一样喂螃蟹,谁胳膊粗谁说的就是对的, 男主组织了投票,头脑灵活,不易管理,且身体瘦弱,当然被考虑第一个处理掉,最壮的打最弱的肯定优势大,获胜的概率也最大, 如果你是船员,作为一个理性人,你会不会质疑壮汉的决定? 二.第一集里墙上有个标语let the gun do the talking,男主拿到枪后变成最强。(第一集和第二集都暗示了民主投票没用,“枪”才是话语权)

我们从男主的角度思考下面几个问题: 问题一:片中有几秒钟的一个片段,船外鱼吃鱼,冒鲜血的画面,二十二分钟的短剧,作者展示这个画面肯定有用意,也就是说,这片海洋环境,如果不是近岛,不论谁乘小船出去,都必死无疑。 问题二:要不断给螃蟹吃人肉,且不能让螃蟹一次性大量进食,要逐渐投喂,那么先投喂谁?以什么理由投喂?如果不把船员的心安住,有枪也无济于事。 针对上面两个限制条件,有下列疑问: 1.明知道手里有枪.他说的所有话都是对的。为什么还要用抽签表决的方式? 表面上给他们一次机会,船员若选择舍己为人,将告知其火烧螃蟹计划, 实际上是稳人心,拖延时间。 2.全员都选择辉登岛的前提下为什么先杀兄弟二人? 两兄弟是最早的抱团组织,抱团组织必须扼杀在摇篮里。 3.大伙私下里决定要暗杀他,被他发现的时候,他为什么不直接杀人,而冒风险等他们来刺杀他? 片中设计成螃蟹突然出现要求对话,男主和刺杀者对话被打断,和螃蟹对话完成后有大把时间清算,而男主没有, 表面上是再给他们一次反悔机会,看他们怎样选择。实际上理由同上,要尽量拖延时间,稳定人心。 4.就算把螃蟹带到岛上,船员也未必能全身而退,飞鸟尽良弓藏,螃蟹上岛第一件事就会把船员统统吃掉,按视频前期螃蟹的杀人速度,他们一个也逃不掉。 所以绝不能带螃蟹上岛 那为什么不提前告诉船员他打算火烧螃蟹的计划? 表面上男主给了他们两次救赎的机会,实际上没有。 这里有人会质疑,男主如果是真的想给他们机会救赎呢,(跳到文字最后,有解释) 以上几个问题,作为一个理性人,如果你是男主,你会怎样抉择? 接下来我们从其他船员的角度思考, 1.为什么不选择无人岛登陆? 选择辉登岛九死一生,选择无人岛十死无生。 2.为什么集体决定刺杀主角? 因为他的无人岛决定十死无生,暗杀男主则有一线生机。 3.如果一开始男主就告知火烧螃蟹计划会怎样? 从一开始大伙选择舍弃男主开始,结局已经注定了,男主的两次试探毫无意义,换句话说,一开始大伙让男主喂螃蟹的时候结局就定了,表面上给两次机会,实际上没给,拿最后躲箱子里的人举例,他没参加最后的刺杀,应该算救赎了,但男主并没给机会,拿第二次投票的事审判了他,其实男主拿第一次投票说事也行,本质上没区别。 综上,我认为男主并不想除自己以外的任何人活着,两次救赎设定是编剧导演的迷惑手段。 未经他苦,莫劝他善。男主是否报复和怎样报复,都无可厚非,不应在道德层面攻击。但从片子给定的这些信息看,男主并没有想给他人活着的机会。

 短评

依然无法超越第一部的一集一个导演,这一部虽然比第二部好多了,但是很明显大部分都是以血暴为主体寻求刺激。会相对单调和审美疲劳,不过总体还是很不错的。比起大部分的暴力感官,还是喜欢木卫一和金属女,因为这两集在美学和思想上都做到了极致。

5分钟前
  • 齐马不很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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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巴罗的风格太奇妙了,近乎实景化的环境背景和锡箔质感的人物渲染两者搭配出了一个诡异感十足的凄惨故事。不得不说那段“河中艳舞”太戳了。

7分钟前
  • Jorge. Wo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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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聊至极,每个所谓反思都陈旧不堪,2022年了还在重复几十年前的人类末日想象

10分钟前
  • 西西里的朗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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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以为我是埃隆马斯克?不,我是你主子!!!

11分钟前
  • 罗尼玛的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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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集封神,人类勇气的赞歌。

14分钟前
  • 没有枪的牛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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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锵锵三人行2、蟹工船3、木卫一 or ……伯顿走路4、小死亡5、熊攻6、虫族7、人鼠之间8、克鲁苏的凝视9、泉州新娘

19分钟前
  • 木卫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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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疑你们这一季是不是想卖玩具啊?第一集卖猫宇航员,第二集卖人头蟹,第三集卖宇宙水晶球小夜灯,还会白噪音念诗,第四集亡灵火焰墓地微缩模型,第六集虫族标本实验瓶,第七集生化蝎大战老鼠,最后一集女兵人+彩妆盘+耳塞。爱死机这个IP越来越鸡肋了本来第一季亮眼的也就一两部,好像在看质量参差不齐的学生毕业作品展,为了一部片看了十部片,你们制作者不应该帮我们节省掉这个挑选佳作的时间吗。本季让我感慨人类想象力之匮乏,短片之难拍,没有爱,没有人类,只有冰冷的死亡。

23分钟前
  • Syfann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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融合赛博朋克,克苏鲁,废土,海盗,蒸汽朋克为一体的视觉盛宴,有的时候真的会感叹,原来动画已经可以做到这种程度了…

28分钟前
  • narcissis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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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你亡灵之夜》:人类:末日啦 核平啦 我们几十亿年的伟大星球就这样毁于一旦啦 宇宙:笑死 根本不在乎

29分钟前
  • 水包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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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系列但凡跟美国大兵(或者军事行动)有关的集都贼无聊,但就是每一季都有美国大兵

31分钟前
  • 怀特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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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死机第三季满血回归,阿尔贝托·米尔戈的第九集《吉巴罗》太震撼了,其次是《迷你亡灵之夜》《恰是那台机器脉冲的颤跳》,两位大佬的《糟糕之旅》和《虫群》也是水准之上,这一季整体的质量比第二季强太多。

34分钟前
  • 亵渎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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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你以为能上火星的是马斯克?

37分钟前
  • 左佐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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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当一部分超过第一季 更让人惊喜的是 在很多地方看到了艺术家对西方美术史中大师的传承 这种创作理念能不能对国漫有点启发呢 中国美术史上那些丹青墨宝 寺观雕塑 能不能也用到我们的当代化影视里呢 重点说说糟糕航行 吉巴罗美术致敬克林姆特 糟糕航行的造型就是神还原席勒 虽是短片 但已有大片的完整性 除了对人性的细腻刻画 政治隐喻也拉满 船员们一开始就跟男主划分了阵营 与男主对立起来信任崩塌覆水难收 而男主格局更大 获得武器后 筹谋拖延对付螃蟹而非急于绞杀异己 大义救岛民实乃顺水人情 自保才是本能目的 而贪婪的螃蟹对奴隶的反杀浑然不知 最后肥到出不了舱 其实贪婪必自毙 顺从即反抗 格局生智慧 立场定生死 最后小舟上的男主 又会不会葬身鲨口呢 或许糟糕航行本就凶多吉少 而辉腾岛民这次幸免于难 下次呢

39分钟前
  • 鱼肚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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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集吐槽当下,以及猫咪是文明的希望,哈哈

41分钟前
  • 空语因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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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说,第二季拉胯成那样,这一季闭着眼睛拍都会比第二季好。但还是比不上第一季,因为这一季太同质化了。第一季里你能感受到幽默 血腥 温馨 等等,有时甚至还能给你一点哲思。但这一季只有血腥 血腥 血腥 血腥 惊悚 惊悚 惊悚 惊悚,就像预告片里说的那样“挑战你的极限”。爱不多,机器人是有几个,但最不缺的是死亡。最喜欢《机器的脉动》,看完甚至有点小感动,次之是《迷你亡灵之夜》,再大的事放在浩瀚的宇宙中也就是个屁。

46分钟前
  • RIPP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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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集“the very pulse of the machine”简直!!肉体终将消散,灵魂获得永存。

48分钟前
  • 神经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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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议名字就改成死机

51分钟前
  • 小镇错题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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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期待谁?伊隆马斯克吗!怎么会有爱死机这么好的东西啊!第一次看爱死机的人就和从来没看过3d电影的人看阿凡达一样!太牛了太牛了

53分钟前
  • 今天学习了吗
  • 力荐

编剧没有思路可以不用硬编

56分钟前
  • 猫猫就是故意的
  • 还行

第三季(×)真正的第二季(✓)

1小时前
  • 卷毛伦
  • 力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