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要发展,城市要发展,城中村一定要拆了重建,只有这样大家才能过上美好生活。”
先是读到导演电影生涯的被审查史,里面提到本片涉及到城中村强拆;再是昨晚好几个朋友没出影院就发票圈自报,说全程看这种手持机器拍出的影像,看到晕吐。这两件事我都感兴趣,我的田野工作涉及拆迁,也拍相关的民族志影片,而且常常琢磨手持摄影,于是今天中午抱着学习的态度去家门口小影厅看了。头开场30分钟还边看边做笔记,很快发现城中村拆迁在本片中完全不重要,全片的手持式影像追求的也不是纪录性的真实,而是为虚构制造真切。于是收起笔记边觉得自己很傻逼边看完了片子——片子很好看,4星给片子本身,追加1星至满分给王杰。
笔记主要关于片中的镜头运用,因为是出于业余人类学影像拍摄者而不是专业电影爱好者的视野,所以十分幼稚,权当记录在本片里得到的一点启发。
1、手持带来真实性吗?
本片基本上算是全程“手持”或至少全程都有“手持感”的,尤其从观者的体验性角度来看。但如从拍摄者角度来看,那么实际上可以细分为几种不同的技术:
(1)第一种是“真·手持”,其呈现出来的镜头结果和普通人横持手机拍摄的结果非常类似。比如:片中当姜紫成打电话让林慧开车把拿走资料的阿云追回时,有一个追拍林慧慌忙走向车子、匆忙进车和开车的单镜头;这个镜头的拍摄过程很明显(甚至那一刻有点出戏),一开始摄影师手持机器、背靠驾驶座的车门迎面拍摄向车走来的林慧,随着林慧迫近车门,摄影师一边“大致捕捉”对象及其动作(比如捕捉林慧开门的举动,画面中心从林慧的脸快速晃到她开门的臂;说是“大致”,是因我觉得这里摄影师没打算多想或者琢磨,就是捕到就行了),一边自己迅速钻进车子,先坐到驾驶座,再挪到副驾驶,以便追拍林慧开门、钻进车、坐下开车的这个序列。
再比如:在KTV包房里阿云劝唐奕杰签字而唐奕杰反过来讥讽她时,唐奕杰近挨阿云右侧坐,摄影师近则挨阿云左侧坐,画面焦点落在唐脸上,阿云的侧脸则虚焦;这个镜头的画面构成及两个人脸在画框中的比例,都体现出作为第三个人在场的摄影师实际上离他们如此之近,而不是躲在更远的地方拉焦放大拍特写。
我之所以注意到这两例,是因为在这两个镜头的拍摄时刻里,摄影师的“位置”和“有限的拍摄机会”都和我们在人类学纪录片拍摄时很像,一言以蔽之就是:在那个节点上你有点“没得选”;你唯一能选的是认清你此刻一定要捕到(或者说一定不能错失)什么。在第一个例子里就是不能错失林慧大致上的连续动作,而无法或完全不在意调焦的问题(因为时间短动作快所以难调,同时因为就是要拍出时间动作快的“样子”所以不必调);在第二个例子里就是你往往只有有限的机会选择自己坐在哪里拍,而不能恣意地、太过干扰性地插到这两个人中间、或将镜头贴到他脸上、或将机器举到一个在那个场景下不合适的、对某些人产生冒犯的角度去拍——当然本片里这个镜头肯定是导演或拍摄者刻意为之,我的意思是这个镜头背后的摄影者的“坐姿”恰好和我们在拍纪录片时的处境很像。这是一种不刻意远离,但又“最多只能近到挨着你坐”的状态。
注:“不刻意远离”有两层意思。一方面,我是属于反对做“墙上的苍蝇”的直接电影的那一派,所以并不打算让身为拍摄者的自己“消失”,承认自己的在场;另一方面,出于各种因缘际会(购机经费、设备便携度、我的手劲大小等...),我是手机拍摄者,且为了不让自己太过突兀而从不加收声设备,所以我不能离被拍摄对象太远,远了就听不见对话了,更务实一点讲就是剪辑时没法听声做字幕。
再注:对于“真·手持”类的镜头内部还值得再区分到底是“手握机器”,还是“身握”(斯坦尼康)。后者似乎常固定在摄影师胸前,所以呈现出特定的镜头高度;相比之下手握的镜头高度是另一种。本片中我只注意手握,没有注意到斯坦尼康式的镜头。
(2)第二种是“伪·手持”,这不是说完全没有手持拍摄,而是指片中大量出现的在虚构式影片常见平稳镜头基础上所做的“手控式”晃动的处理。也就是说,这些镜头本质上和大多数影片的语言一样,只是出于对某种情境感觉的追求而做处理。
比如本片开头的“水面雾气中的对岸城市景象”,镜头始终面对着这一景象、机器本身向右平移。这肯定不是“真·手持”了,因为人无法这样平滑右移地走路,而且移滑是匀速的、镜头高度始终不变,这也是单用手或肩无法完成的。但是,这个镜头在保持了这种“非身体性”的同时,始终以能被观者察觉的程度微微抖动。从镜头结果上来看是非常特别的,但就像我在这里区分的那样,这个镜头的拍摄过程是“实际上借助了滑动工具但故意制造晃动感”。我想象了一下,它还不太像我们坐在列车里拍窗外但难免手抖的那种结果,而是有点类似诸如某人扎马步站在一辆板车上架机拍摄,有人缓缓拉动板车前行但镜头不得不随板车微微震动而颤动。
再如三个非常显眼的快速滑动的长镜:一个也是在片头,是一个俯拍高速公路的蜿蜒的镜头,其实俯拍本身已经无可避免地带有非身体性,但摄影师“霸道”地快速旋转镜头好几次,似乎想让镜头的“方向”时刻追逐公路“蜿蜒”的走向。另一个是强拆开始时几个持棍的村民穿梭过握手楼间、翻过瓦砾与废墟的镜头,这几个人移动非常快,而镜头始终在他们右前方的固定方向投射目光(因此绝不是“身体性的”,如果一个人快跑着跟拍,镜头会随着他的跑动而上下抖动),所以这个镜头一定使用了摇臂或者是在摄影车上追拍的,但呈现结果却是强烈晃动的(这个镜头当然不为本片特有,因为各国各时期的黑帮片都创作这种镜头)。再一个镜头是篮球场上几个人打球(下一镜是正在里面打球的杨家栋接到让他去强拆现场的电话的特写),这个镜头的语言方式和上一个类同,也是在打球者一侧的固定方向借助滑动器拍摄,但又同时制造强烈的晃动性。这三个镜头的共同点在于它们都为了猎捕行动之物的“快速”(后两个镜头)或对静止之物的动态地“看”(第一个镜头)而故意呈现虚焦,它们明明借助了主要提供“注视性”(即平稳的视线)的工具,又同时想摇晃它。我的一个可能更出溜的想法是,不仅这种“注视性”工具是特别不“身体”的,而且这种虚焦的结果是和“旁观者的注视”背离的。事实上,当我们追逐这些场景时(公路的蜿蜒、穿行的村民、跑动的打球者)往往是聚焦的。
非常有趣,这种“伪·手持”的第三类例子是和上面这种虚焦完全相反的“特意聚焦”。也就是当摄影机以手持方式、在中近景的距离上跟随行动中的某人的同时,又用不同的景深使某人被聚焦、使周身其他事物被虚焦,也就是我在标题里说的,一面“手持”、一面“追焦”。我的判断是,这种追焦的晃动带来的恰恰不是真实性,而是虚构性(fictional),这种情况下镜头的抖动越真实(因为摄影师手握或身握),演员就越不真实——这不是任何批评,而可能正是这些镜头成功的地方,也即成功地为“虚构”制造了“真切”。
注:类似的“真切的虚构”显然有更精彩的范例(如《鲸鱼马戏团》)。
关注到这第三类例子,是因为这种中近景距离跟随行动的状态也是纪录片拍摄时的真实处境。非常简单,例如你跟拍某人去别人家收水费,你只能、也最好就跟在他身后,而不是把机器怼在他脸上或者身侧,如果多体会几次类似情境的话,可能就会有个感觉,就是这种情境下这个人是不会被“聚焦”的,被聚焦的是“他在这里朝那儿走”;而从手机拍摄者的技术特点来说,你也很难一边跟随一边始终聚焦,否则你就得不停地用手指在屏幕上点焦,因此从结果上说,拍到的实际上是一段没有景深的背影跟拍。
注:上文提到的“滑动工具”也包括可用于手机的手持稳定器,因为手持稳定器的技术已经不仅是防抖、而是其目标就是要达成拍摄者彷如在轨道上拍摄一样,尤其是其镜头移动的稳定技术和自动跟焦、追焦的设定。我自己在拍摄时也用手持稳定器,失败多于成功:因为常常拍出来的镜头太平稳、平滑、匀速,配上BGM就是个MV,对人类学影像来说这并不必要。
2、影片作者对基层政治的理解或想象如何?
以下是随记了:
(1)唐奕杰在强拆冲突的现场拿着大喇叭喊道:历史要发展,城市要发展,城中村一定要拆了重建,只有这样大家才能过上美好生活。他还说:大家要对这件事理解,还要有觉悟。这个地方让我很喜欢影片作者对2012年这个时点上中国土地拆迁冲突中某些关键标签的捕捉,因为唐奕杰这段话是真实的拷贝,不停地出现在那个时期地方官员的话语中。这个演员在这里的表演我也特别欣赏,尤其是对台词的处理,不是标签性的冷酷无情狼心狗肺或虚情假意,而是又很虚伪又很心虚又很气急败坏。
(2)片子里一些我觉得不那么可能的基层政治景象:
a.强拆现场挖掘机会首先拉断电线杆吗?以我观察的经验并不是。
b.为了调解如此规模的冲突,“主任”会只带一个助理、二人穿梭在似乎完全不以他们为中心的防暴警察队伍和迷彩服(“城管”)人群中间吗?以我观察的经验,无论是2012年以前还是以后,强拆现场的强拆方都是共同集结的,在没有完全控制局面的情况下,“主任”不可能只身出面,更不可能爬到高台喊话。
c.唐奕杰说他是本村人,并表态拆迁第一个拆他家,但是村民哄闹并有人说不认识他。我不知道这里影片作者只是在堆积一些“拆迁的话语景象”,还是有他意,不很理解。
d.强拆及调解现场,“主任”被记者群体围攻了。也许这是广东的特例?总之当时的东部和西南地区已不可能出现这种媒体局面。
首发于“娱理”公号(wan2movie)
《风中有朵雨做的云》,这部两年前就制作完成的电影,今天终于风消云散,呈现在我们面前,公映版片长124分钟。
这一次,娄烨的目光离开了他熟悉的南京武汉长江沿岸,游移到同样黏腻潮湿的广州“城中村”。他讲述的依旧是个典型的娄烨故事:在宏大时代背景下,几位主人公的情绪冲撞、缠绵,展现出情与爱的诗意。
这是娄烨第一次将可以称得上“小鲜肉”的演员定为男一号。但看完电影你就知道,娄烨并未向大众妥协半分:非线性叙事、情节留白抬高了故事准入门槛,不充足光源和大量手持镜头则挑战着前排观众的视觉承受极限。
在井柏然、宋佳、马思纯、秦昊、张颂文五位主演对娱理工作室的讲述中,娄烨导演被形容为一个重度社交恐惧症和选择恐惧症患者,只有一件事能令他变得热情健谈且坚定不移:拍电影。“电影会帮我们记住我们和我们的时代”,相信《风中有朵雨做的云》幕后每个用心的细节,都会传达娄烨导演对电影的至纯初心。
01
井柏然第一次与娄烨见面就聊了四个小时,聊这个故事,聊对社会的认知,聊人们不了解的一些家庭。当时双方尚未确定要合作,而最终娄烨选择井宝的原因是:他的眼神很像杨家栋这个角色。
“我一点也不意外影迷会觉得意外,因为我自己也很意外!”井柏然笑说。接下角色后,他开始找一些刑警朋友聊天,希望把以往印象里伟光正的警察形象变得更生活化。同时也因为故事氛围需要,近四个月的拍摄时间,他都保持在低落的情绪状态里,第一次感到入戏太深,差点出不来了。
因为种种原因,最终公映版里的杨家栋跟原剧本里的并不完全一致。最早的剧本里,杨家栋身上有更多事件和成长线,在香港有更多对手戏,而公映版他变得更像整个事件的一个穿针引线的旁观者。
谈到删减,井柏然表示对角色略有遗憾,但它依然是一部好电影:“每个演员都爱自己的角色,他都希望可以充分地、丰富地去体现这个角色的完整性。今天,我不能说我的角色是完整的,但是我觉得这个电影是完整的。”
02
《风中有朵雨做的云》是秦昊跟娄烨合作的第四部电影。本来秦昊以为这次不用他了,已经接了别的戏,没想到娄烨最后还是来找他演男二号。秦昊只好推掉另一部戏,义无反顾回到老搭档身边。
拍戏拍到伊能静只剩三天就要生产,秦昊委婉地向娄烨提起,没想到娄烨完全没有批准请假的意思。娄烨的太太还讲了她在柏林生孩子时娄烨就因为拍戏没来,这让秦昊很纠结,伊能静也说那要不你别回来了。“在娄烨的认知里,电影就是高于一切,但我没有他那么强,我还是觉得生活比拍一部电影、一个角色更重要,我不想错过第一次跟女儿见面,所以还是请假回去了一趟。”
这一次秦昊饰演的是地产开发商姜紫成,他性格张狂,无视法律,但同时也是个慈爱的父亲和温柔的情人,是个复杂立体的人物。“没有什么爱与不爱,或者是好与坏,这就是生活,娄烨的摄影机不说谎。”因为是第四次合作,秦昊一度有很大心理压力,因为不想让观众觉得他在重复自己。
03
娄烨经过张家鲁推荐找到马思纯的时候,她还在拍《七月与安生》,还不是金马影后。马思纯在《风中有朵雨做的云》里饰演叛逆女孩小诺,经常一身花里胡哨的cosplay造型,对井柏然饰演的刑警一见钟情,并成为一对逃亡的“地狱恋人”。
片中宋佳演马思纯的母亲林慧,但两位演员实际只相差8岁,“80后演80后的妈妈”。马思纯觉得年龄完全不是问题,演员都有塑造角色的能力,现在两人一见面,有时马思纯还是忍不住会喊宋佳一声“娘”。
井柏然和马思纯在《盗墓笔记》合作过一次,已经很默契。马思纯私下里性格比较安静,一收工就回房间一个人待着,基本不参加聚会,井柏然就会像哥哥一样经常关照一下她。
04
张颂文饰演城建委主任唐奕杰,一个暗中勾结地产商的“百亿村官”,《风中有朵雨做的云》开场拆迁大戏的焦点人物,演技十分出彩。年轻时,张颂文曾在五星级饭店包间做服务员,揣摩过形形色色的上流人物,他刚好也是广东韶关人,有粤语优势,很适合唐主任这个角色。
娄烨第一次找张颂文来,也不说是什么戏,就扔给张颂文几件衣服让他换上,换完娄烨一看就乐了,跟旁边人说:你看,我就觉得他合适吧!要是再胖点就好了,肚子可以再大点儿。张颂文就问:是演官员吗?娄烨说是,张颂文又问:还有多久开机?娄烨说一个月,张说好,剩下的我来吧。
张颂文回去后就开始拼命增肥,一个月增了30斤,他还有意设计了一些用手撑腰、说话多加感叹语气、装腔作势的小细节,生动演绎出了一个中年男的“油腻感”。他还找到一个小地方的建委去上了12天班,名义上说是想帮忙跟拆迁户沟通。12天里他见到和和气气谈妥拆迁的,也见到了情绪激烈的钉子户,后者给了他开场大戏台词和演法的灵感。
05
几乎所有主演都被娄烨“丑化”了,不仅全素颜、特意把皮肤弄糙,还要用各种大特写镜头怼到脸上拍,毫无偶像包袱可言。娄烨觉得演员们普遍皮肤保养得太好,他想要更有质感的面孔。
井柏然和马思纯都被点了雀斑,井柏然脸上还拍了一层脏兮兮的酒精混合物,用来表现刑警风吹日晒的工作状态。秦昊则是要化痘印特效妆,每天要化两个小时。宋佳腹部和臀部都被垫了一层“肉”,人看起来更有风情味了。
好在所有演员都十分信任娄烨,任凭造型师化妆师摆布。井柏然表示自己并不会有包袱:“说实话,我有很多机会演所谓的很帅的角色,但我不会以只是帅、只是好看为标准去选择一个项目。我当然希望他很帅,但我也希望他有营养。”
马思纯也表示无惧被大特写审视:“有一次我们的摄影师已经把镜头怼到我这(贴着眼睛)拍了,我在想他拍我的睫毛呢,还是瞳孔呢,还是眼屎呢?就会觉得很刺激。演员可能本身就会有表现欲吧,当机器越靠近你,就像情人的眼睛一样,你要爱它,你要勾引它。”
06
娄烨是个非常沉默寡言的人。秦昊算是比较熟悉娄烨的风格了:他从来不给演员讲戏,也不说你演得好不好,就是一遍一遍要,要到了,自然就过了。
他自己拿小监视器遮起来偷偷看,也不给演员看回放,我们都不知道拍的是什么。“但可能因为我跟他太熟了,会对他满不满意有感觉,如果他说,‘好吧,那开饭吧’,多半就是不满意,吃完饭要重拍;如果他一脸兴奋,那就是拍爽了。”
第一次合作的演员可能对于这样的导演风格需要适应过程,但很快会发现自由的好处:“导演给了我们非常非常大的空间,他不会规定你要按剧本上来演,他只要觉得你已经是这个人物了,那你怎么演都是对的,他也不会喊停。在片场,我基本没怎么见过他。因为我们都是肩扛摄影,所以永远都是机器跟着我们走,我们想怎么演怎么演,很自由。”马思纯说。
07
井柏然说娄烨还会搞“偷袭”:比如突然冲出一个剧本里没有的人,或者有一个电话响了,或者你还在想怎么演的时候,他已经悄悄把机器开了。他会有很多这样的方法去刺激你,让你每次到现场都会更加积极调动思考:哎?他不会又来哪一招吧?
“有时已经分不清是不是在拍电影了。有一场戏是我从家里一直到楼下隔壁的一条街,没有任何场地限制,你会觉得自己已经在这个故事里了,这是我之前完全没有过的体验。在他的镜头下,你就像个风筝一样,他就是一条线,你可以随意飞,他不会把你剪断。当他觉得你不对的时候,他会用他自己的力量节奏帮你往回收。”
娄烨也鼓励演员给自己“加戏”,比如婚礼那场戏,演新娘的宋佳一出门就故意摔了个狼狈的马趴,娄烨最后就采纳了这条;宋佳去上货跑得飞快,摄影师跟得很吃力,娄烨当即就决定加人加机器。他很兴奋:“小花(宋佳)把这整条街都演成是她的了!”
08
有的演员不太自信,会互相打听:“你能见到娄烨导演吗?啊,原来你也见不到啊,我还以为我被导演孤立了呢…”秦昊也会告诉他们:没事儿,娄烨就这样。
娄烨经常会在离片场三四百米远的监视器旁待着,很少跟演员打照面,都是通过执行导演跑过来或者对讲机沟通。
张颂文说:“每次我们去拍摄现场,早上他都会出来跟你说说话,闲聊几句,然后就一天看不见他。拍完以后,我就拿起对讲说:娄烨,走了啊。娄烨回:好,慢点啊。”
马思纯也证实,导演跟她说过的话掰掰手指就能数过来。
娄烨成了剧组里最神秘的人,神龙见首不见尾。
09
娄烨的剧组,不仅导演不太出现,其他工作人员也好像都藏起来了。
娄烨吩咐他们尽量不要跟演员交谈,让演员随时处于一个接近真实的、安静的、体面优雅的环境里,而不是人多嘴杂、施工现场一样的剧组,那样演员会很难入戏。
马思纯坦言自己以前对于亲密戏会比较害羞和抗拒,但《风中有朵雨做的云》剧组给了她很大的安全感,可以卸下很多顾虑。拍摄私密戏份时,现场基本只有一位摄影师肩扛镜头,没有摄助,也没有打光,演员们可以放开大胆去演。
10
《风中有朵雨做的云》开片第一场拆迁冲突就十足震撼,娄烨咨询过动作指导这样一场戏需要多少人,动作指导给出的答复是30人,娄烨最终决定调来300名武术替身。这场戏的场地争取、人员协调等都克服了不可言说的困难。
据饰演城建委唐主任的张颂文回忆:“我去的时候是第八天,前面群演已经排练了七天。我正在楼上化妆,就听见几百人的脚步声往这边涌来,包括救护车和防暴,然后我就听见底下打起来了。我说麻烦了,怎么还有人打架?他们说,这就是戏的内容,真实到让你察觉不到这是在拍戏。
他们让我上了一辆车,开到远处,娄烨拿对讲机说,一会这辆车开到现场,颂哥你一下车就即兴来吧。车门一开,我就开始问现在什么情况什么的,然后刚一进现场我就傻了:有人拿着一个汽油瓶砸过来,就砸在我脚下,还有人拿着大棍子往我头上抡,周围防暴的盾牌都快被砸裂了,地上都是血,也不知道真的假的,我就赶紧大喊,都不要打了!然后现场突然安静下来,我就开始即兴讲话。”
这场戏拍了三遍,每一遍群演都群殴了足足20分钟,打都是真打,只不过专业武替知道怎么打能避开要害。别人拍动作戏可能一个镜头一个镜头拍,而娄烨是不喊停的,最后很多群演都筋疲力尽瘫倒在地。
11
宋佳和张颂文演家暴戏是在一个非常暗的房间里,肉眼都几乎看不见,但德国调来的最新型高感光度摄影机能把一切都记录得清清楚楚。
于是张颂文就毫不客气地开始抽打宋佳。打完,宋佳跑走躲回了屋子里,又疼又委屈,宋佳的助理进来,也跟着一块掉眼泪。
演女儿的马思纯也跟张颂文有一场扭打戏份,一开始马思纯不敢用力,怕伤到颂文老师,但一开机看见对方眼里喷射的怒火时,就本能地用力反击回去。拍完一条导演说再来一条,张颂文才气喘吁吁地说:“等等…等会儿…”体力消耗实在太大。
12
宋佳和陈妍希在车内边争夺方向盘边厮打,实际拍摄方法是另有一名驾驶员坐在车顶上面,操控特别改造过的轿车,车内的两名演员再借势行驶方向来表演。虽然安全措施做得很足,但因为是在马路实景上拍摄,所以看起来也惊心动魄。
最后陈妍希的下场十分惨烈,原本她还拍过更惨不忍睹的结局,但在最终版中舍弃了这一方案。
13
井柏然跟秦昊则是在高架桥上的飞车里扭打,很多镜头有真人砸碎玻璃飞出去,摔出桥外,最后还要翻车,拍摄中有工作人员受伤。
为了完成这组难度极大的镜头,剧组连续拍了一个星期的大夜戏。
《风中有朵雨做的云》六名主演每人都肩负着至少一场重头打戏,而娄烨对打戏的要求一律是:必须来真的。
14
娄烨永远穿一身黑,衣柜里一排衣服款式一模一样。
有一次娄烨的太太马英力在德国给他打电话,说看见有卖娄烨喜欢的那件衬衫,问他要不要再买20件。快买的时候娄烨突然说等等,我放大了照片,发现那个扣子不一样…太太无奈,只得买完20件衬衫又去买了一堆纽扣换上。
娄烨为什么强迫症到这个程度?他说:因为不想每天醒来浪费时间想今天穿什么。甚至,他连每天吃什么也不愿浪费一丁点儿思考,每天吃同样的三样菜,他连续吃了一两年。
秦昊是这样看娄烨的一成不变:“到现在为止,大家看他的每一部电影,你会发现他没变过,他一直要追求的东西,他的电影品质,都没有变过。任何一个职业,他能坚持十几年几十年不变,你就会知道他对这个事情有多么热爱了,这是他对电影的一种执着和纯粹。”
15
娄烨大概还是个重度社恐患者,鲜少在大众面前露脸,不愿上镜接受采访,没人知道他究竟在想什么,拍摄期间可能都找不着导演在哪儿。
有一次张颂文听说娄烨发高烧,买了凉茶想给他送去,结果剧组里问了一圈,“就像间谍一样,每个人都不告诉你导演住哪间房”。张颂文忍无可忍,直接打电话说张颂文想来送药,这才知道原来娄烨就住在他对面的房间,住了三个月他居然都没发现。
张颂文敲门,助理谨慎地打开一条缝,说“不不不,张老师你别进来,他不擅长聊天,你给我就行了”。张颂文坚持无果,只能离开。第二天娄烨见到张颂文,腼腆地说,昨天谢谢你的药啊,我好多了。
16
娄烨其实从不缺戏拍,每年全世界找到娄烨的剧本有上百个,几乎都难以打动他。而《兰心大剧院》不一样,那是娄烨的父亲娄际成工作的地方,娄烨小时候就在戏院后台长大,对那里有感情。所以在等待《风中有朵雨做的云》上映的漫长时间里,他先开机了《兰心大剧院》。
娄烨邀请张颂文继续合作,在《兰心大剧院》里演巩俐的丈夫。外界可能会以为张颂文跟娄烨关系很好,张颂文却“吐槽”说,娄烨还是不太跟他讲话。
有一天收工后,张颂文回酒店进电梯,迎面碰见娄烨,才知道他们住同一个酒店。那是一百年前的老电梯,也就一平方米大,张颂文一进去就后悔了:“整个20层时间里,谁也没说话,快到20层的时候他才说:《变形金刚》看了吗?我也很慌,接了一句:你刚买的摩托车啊?”
电梯门一开,俩人都撒腿就走,双双憋了一脑门子汗…
“如果我说娄烨,我想跟你聊一下我这个角色,他就马上出来,跟你聊上两个三个四个小时,他都愿意陪你聊。但凡你跟他说,晚上咱们楼下有个大排挡,走吗?他的表情就会瞬间僵住…那一刻你会觉得他像个智障,他除了拍戏,真的什么都不会。”
娄烨性格之乖僻、执拗、难以接近,从《浮城谜事》放弃署名事件便可见一斑。但另一方面,杰出的艺术苦行者多半天生反骨,与周遭世俗格格不入。
像张颂文评价娄烨的那样:“他就是为电影而生的,单纯至极,所以在我们心目中,他值得这份尊重。他是志同道合的工作伙伴,但他不擅长在拍戏以外跟你成为朋友,他是真心真意做好一件擅长事情的人的代表。”了解娄烨的为人,就知道撤档炒作之说纯属无稽之谈。
马英力给《风中有朵雨做的云》拍摄过一部幕后纪录片《梦的背后》,其中讲述了丈夫娄烨面临的更多来自现实的、更强大的阻力。纪录片我们应该是看不到了,比起“梦的背后”,本文更像是一个“梦的截面”。无论如何,这部电影有着重要的时代纪念意义,被更多人“看见”,就是对一切努力的最好支持。
感谢娄烨,为大家在银幕上带来了一部故事会电影。通奸、被绿、谋杀、陷害,妥妥的猎奇地摊读物。
有人说这其实是政治电影,你说这和血观音比,同样相似的人物关系,差了多少!还有说反映时代的,我也佛了,时代只是不相干的尴尬幕景,开头拍的拆迁冲突对本片情节进展没有一丝一毫帮助。
本片沿用黑色电影的模式,一个孤胆侦探调查一起疑点重重的案子,中间遇到了一个“蛇蝎美人”,他们俩必须要发生关系。这个公式套用的很僵硬,让人看了感觉“因为他是井柏然,所以母子俩都跟他上床。”侦探也毫无智力可言,被坑还硬吃哑巴亏,案发之后立马逃跑,身为警察不坐实自己嫌疑人身份就不爽了。他行事也没自己的主动性与合理性,像是一个提线木偶,他的存在就是为了告诉观众:“哦哦,原来是这样啊。”
当最后答案揭晓的时候,我作为一个推理迷一点都不惊讶,甚至想笑,你就是这么强行揭示谜底的啊。马思纯杀人的动机永远是无法填补的一环,但一切都不重要了,观众已经爽够了。文艺青年膜拜了娄导,普通男观众欣赏了床戏和打斗,女观众也看见了井柏然。我也满足了,打了这么大一段话出了点气,不知道娄导看成片的时候满不满足。
补充一些内容,这几天看了一下陆陆续续的评论,我想说的是:我并不觉得这是对这部电影的苛责,文本固然不是电影的全部,但文本至少是一个电影的基础。这部电影的技法相当成熟,可惜我看不到它的灵魂,以往娄烨电影的诗意与轻盈在这部片子里荡然无存。再说,即便是一个艺术片导演,转型商业片的时候也应该先充分学习类型片的模式再谈自我表达,这是对观众的尊重,也是对自己的尊重。
另外,还是有人在用他的政治寓意、时代背景诸如此类来反驳对他的批评。哪个朝代没有官商勾结呢?我觉得即使年代是在清朝这部电影也一样成立。既然你们都说时代会记住,那我们不如就看看时代到底会不会铭记这部电影吧。
微信公众号:moviesss 首发于 MOViE木卫
《风中有朵雨做的云》一系列波折,只是说明在中国,你做任何事情,只要稍微深入,想去自由表达或思考,都会碰触到那个东西——无论你愿意或不愿意。
那部电影,以枪声作为间奏,进入自由、理想与爱大厦骤然倒塌后的悲伤部分。许多电影不讲团圆或惨剧过后的故事,娄烨让主人公东奔西走,南离北散,又被一根看不见的丝线相连。
电影像突然加速的皮划艇,在命运的河流上,穿过了深圳、柏林、武汉、重庆、北戴河的时间编年史。
娄烨的电影里,人和命运都是流动的。对比下贾樟柯,他是借助交通工具的变化,完成了人在土地疆域上的迁徙。
再到《推拿》,主人公在床上做爱说,我们是一个人(we are one)。你不免会回想起,娄烨电影又在结尾处,又一次跟观众交代所有人的命运结局——即便你知道,死亡并不是他们的终点,而有些人,就是杳无踪迹。
看到舞会、结婚、洒金、庆祝等以年份为注的闪回片段,我想起来,娄烨多部电影的主人公,其实都像是一个“人”,在一条船上,承受一种命运,被划为一类共同体。
命运之手让他们聚合又离散,《风中有朵雨做的云》的主人公呢,是他们身上的捆绳,绑得越来越紧,勒到皮肉深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应对了这三十年的表面稳定,暗地里甚至摆台面上的官商勾结、利益输送和礼乐崩坏。
《风中有朵雨做的云》最令人惊魂的,莫过它点到的时代背景。三十年来,既有广州,某座南方沿海城市为背景的经济崛起,也有如今以大湾区的概念出现的都市群,在水果陈的电影里,被拙劣讽刺为永不满足的女体。
更让本土观众激心的,却是冼村血泪。冼村、杨箕等广州城中村的故事,南方系做过不少深度报道,而今它们也都悄然倒塌。对数字的痴迷,越爬越高的起高楼神话,代表了共和国这几代人,引以为傲的强国记忆。但没有人能否认,它是建立在血腥、不平等的土地买卖争夺上,成全并固化了既得利益者,变成白纸黑字的财富数字。
三十年与广州冼村以外,审视这部娄烨作品,又不可细究,否则,电影中的现实细节,稍认真推想,就会发现它根本不可能发生在天眼密布的大陆——譬如秦昊的出走又归来、井柏然拿着旧版港澳通行证潜逃又归来。更不必说,许多人看不下记者能如此自由发问,官员第一次时间践履躬行,完全是电影里才会有的事——而且还必须是国外电影。
如此来说,《风中有朵雨做的云》又是远离现实主义的。即便它有着跟《江湖儿女》一样的,以监控摄像头注视着人物秘密的结尾。许多人也注意到,娄烨讲了一个类似于《唐人街》的黑色电影,《血观音》的奇情故事。它最好看的部分,并非当下时的井柏然和马思纯特写,而是不断翻书对照,中国大陆的前尘往事。这部分内容如此少,又留下让人猜想的暧昧空间。
对过去三十年,对整个时代,娄烨都感到失望。灵魂升天的无人机视角,注视着珠江新城的高楼,压制着脏乱差、无序状态堆垒的矮小城中村。冼村留下多少无名尸体,抑或是一片滋生着财富和腐败的温床。娄烨并不在意改革吹来的强风,成年人的世界,社会的脏,只给几段字幕,几张合影,加少许杯光,就能条件反射出拆迁起高楼的肮脏丑陋。又如假面舞会、易装假发,过于浅白地说明了人物设定,再有手套之间的携手拥抱,报废汽车的强焊火光,也给得直接。
还有不变的,娄烨对人的身体,有着如同李沧东一样的用法。当电影人物脱得赤条条时,你就会看到他们身上到底留有什么。是畏缩紧张的自保,还是难以自已的战栗。宋佳的文身,被解释为用来遮挡家暴留下的伤疤。这部《风中有朵雨做的云》,同样是三十年的一道文身。
好话先说到这。我也认为,《风中有朵雨做的云》在选角上(casting),陈妍希和马思纯的存在是错误的。
陈妍希的浓妆,可谓戏路突破挑战。然而《一场游戏一场梦》的歌声毫无歌女感,车内互撕下地狱一起死的口白,令人崩溃。如此鲜明的悲剧角色,全程缺乏辨识度,有如梦游。
马思纯身上,我看不到任何少女感,无法get她的特写。无视年龄差,在这样一部穿插三十年回忆的电影,变成了车祸般的灾难。我不止一次在想,她是不是走错了片场。
刨除这两位女演员,充当眼睛功能的侦探井柏然也还好(比起警察他更像一个体制外的侦探名门之子)。宋佳和秦昊都是本色演绎,是服从娄烨作品的,作为演员的工具。
面对群情激昂,唐主任普通话与粤语双开,声情并茂。不知道有多少人当场拍腿,他的戏真棒。张颂文在片中演活了官场和官场底下的虚伪做派。他的内心分裂,外表斯文的形象和家暴狂魔的人格,无疑是片中角色塑造最成功的那一个人。
更意味深长的是,当影片三位主角命运捆绑,张颂文持续分裂,宋佳和秦昊所代表的双面人多面体,也都洗脱不了污秽。尤其他们处于互换伴侣的肉体关系,令所有的冠冕堂皇,更显崩坏。
作为娄烨所阐述的“二流观众”,面对这个一删再改的版本,它有太多一眼可见的缺损,发表这么多的评价,始终有不可推托的遗憾。
《风中有朵雨做的云》原本就是碎片拼贴,如此却也大致能够拼出完整版模样。比如开场应该是一个完整的长镜头,冼村血泪的现场感,更强更高压。老A陈冠希的镜头、台词,你也能找到属于他的位置。
当年,大家都知道通不过的那部电影,被下达了一个谣言般的“技术不合格”批文回复。到了《风中有朵雨做的云》,主流观众所无法消化的眩晕感和速度感,也以“技术不合格”的呕吐感出现。尤其是几出飙车失速,乱捅互殴,一起下地狱的戏份安排,更能说明电影用意。主角们都在失心疯的金钱(紫金)面前,竞相给对方挖坑埋葬,趋利互害。无论黑灯瞎火或是手持癫狂,《风中有朵雨做的云》已经代表了第六代导演最强悍的技术班底——尤其是最后的房车失速,危险迸射。
《风中有朵雨做的云》的疯狂手持和碎片剪辑,是炫技所造成的“呕吐感”,还是导演的本意就在催吐。
我想,看完电影油生的空虚无意义,会令人产生窥秘后的恶心不适。但镜头作为技法,只是导演达成表达的途径,原因并不在主观的创作上。
网上一味的呕吐头晕离场,客观原因是主流观众,很少在大银幕上经受昏暗、剧烈、不停歇的晃动摧残。说回1994年,杜可风冲进重庆大厦的手持,许多人也看不清周围全貌,又似乎没有影响观众对故事的理解。毕竟,王家卫的电影以情绪为主。
《风中有朵雨做的云》也一样。许多人慢慢接受了“读字幕”的看电影习惯,而老一辈还在接受译制片配音,说白了,都是观影习惯。
如果所有娄烨电影都在电影院上映,大银幕看娄烨不见得会和“催吐”联系在一起。
我个人对老晃、疯狂晃、人颤音抖的观影经验是这样的:我们并不一定要吸收所有的画面信息,娄烨不是会在景深处安插一个锅炉工当逐帧截屏彩蛋的导演,你的眼球,没必要跟着飙车暴走。
手持镜头的组合,只是为了反映人物的当下时状态,如身处拆迁或凶案现场的紧张,压迫,恐惧,刺激等等。只需看影像画面的动作、特写,你知道了人物在干什么,基本上都不会影响对故事的理解。
许多人表示看不明白房车打斗。即便看不明白,后来的报道也补充了前述剧情。井柏然被敲晕,然后抬上房车,又醒来搏斗。不过,该段落的叙事枝节省略,也可能是删减所带来的观影障碍。
总之,《风中有朵雨做的云》处在激烈紧张,全程电影感的晃。它们在事实意义上,催生了观影的疲惫感。我也想起摇晃的长途巴士上,循环播放的交通安全警示视频。没系安全带的乘客,在天旋地转的车厢内,跟着剧烈翻滚的行李杂物,消失在监控摄像头的视野。
你更不知道大国的人类,这么紧锣密鼓的,每秒钟上下几百万、天天下一盘大棋,到底在追求什么。他们的个人生活,已经支离破碎,被事实物体化,如即将在高架公路上失事,最后被肢解、拆卸、压缩成废铁,一坨即将报废的汽车。
这不是我第一次采访秦昊了。记得几年前因为另一部电影去采访他,以文艺著称的秦昊穿着大红的西装套装和花衬衫,头发喷得高高的,不管不顾的在沙发上伸长腿,采访间隙边抽烟边跟工作人员开玩笑,当时我心里就在想:“嚯,秦昊演东北二人转估计也不差。”
可能因为回到了娄烨导演的作品,秦昊也才进入了我熟悉的他的状态。摄影老师叫他去走廊里拍照,他用一贯放松的垂着手的步子走过去,头轻轻的抵在墙上,偶尔一抬眼看镜头,唉,是他。那可能就是娄烨曾经提到的与秦昊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看上他的原因:走路姿势特别迷人,是一种生活中人的迷人。
做秦昊的专访,常常暗暗替他捏把汗。很少有演员会公开表示对自己出演的作品不满,秦昊不是,批评自己的作品不加掩饰,骂起导演也毫不含糊。但是对好的导演好的作品,他挺直背满脸的骄傲。他非常的诚恳、松弛,有时候像个特别“拧”的小孩子。
《风中有朵雨做的云》(以下简称《风雨云》)是秦昊跟娄烨合作以来压力最大的一部电影。本来已经说好合作了三部电影,该休息休息。然而在开拍前娄烨又找到秦昊,说,这个角色还是得你来。
拍别人的片子,秦昊的态度是,你让我演我就演,演好演坏,反正我演了。对娄烨他是,从答应的那一刻起,就觉得责任巨大。
在了解剧本和人物后,秦昊觉得有三十年跨度反映时代变迁的《风雨云》是像《美国往事》一样的史诗作品,特殊身份、复杂关系,都是自己在以前的表演经历中从未碰到的,如果自己不好好演,就太辜负这个角色了。拍戏的时候正赶上秦昊的太太伊能静快要生女儿了,最后预产期秦昊还在打电话问太太:“导演说能不能再拍几天,你能不能晚几天生…”搞得他心力交瘁,还被太太嫌弃说“你和娄烨才是真爱”。
秦昊说娄烨非常宠自己。每次演戏,秦昊都啪啪啪说一大堆自己的想法,娄烨静静的听,然后说好,试试。娄烨满足了秦昊属于演员的部分的创作,这在别的导演那里几乎是不可能的。《浮城谜事》的时候,秦昊拿到的剧本只有六场戏,他花了三天跟娄烨聊到三十场。《推拿》里秦昊最想演的是王大夫,兴奋的告诉娄烨自己想这样改那样改,娄烨告诉他这个角色不能自由发挥,必须按照剧本来,秦昊想一想说,那我演沙复明吧,反正沙复明我想怎么来怎么来。
然而最让秦昊抓狂的导演,也是娄烨。《浮城谜事》的时候,有一场戏是郝蕾饰演的妻子和齐溪饰演的情人狭路相逢,本来拍摄计划中没有秦昊的戏份,拍了二十多条后,娄烨突然推秦昊,你进去。三个演员都惊呆了,就这样把戏演下去。
到了《风雨云》,娄烨更“过分”。秦昊饰演的房地产商姜紫成在整部电影最高潮、最激情的一场戏,娄烨安排在第一天拍。当时他跟宋佳和陈妍希还没有见过,三个人忍着尴尬硬上,演完了这场戏。对于第一个次跟娄烨合作的陈妍希来说,演娄烨的戏是个恐怖的过程,也是自己当演员以来从来没有经历过的。演到自己已经手足无措到心里发毛,娄烨还是不喊停,让她怀疑了好长一段时间自己的演技。第四次合作的秦昊,依然备受这种拍摄方式的折磨,但是已经非常能明白娄烨的意图。“我觉得出来的很多闪光点的部分,都是在他不喊停的时候把你逼到极致上面出来的。你本能的求生欲所反应出来的状态,对电影来说是有帮助的,也就是娄烨想要的状态”。
“每次演娄烨的戏,就像剥一层皮一样。”秦昊苦笑。
但即使这样,秦昊从来没有拒绝过娄烨。不论是《春风沉醉的夜晚》里的同志角色,还是《浮城谜事》中因出轨在暴雨中杀人的丈夫,或者《推拿》中的盲人沙复明。他觉得一个演员应有的态度应该是,这个角色我没有任何信心,我不知道怎么演,我不接,而不会因为这个角色是同志或者别的边缘人物,我就不演。
2009年秦昊跟娄烨合作《春风沉醉的夜晚》的时候,娄烨还在被禁拍。那时候的秦昊犹豫,担心自己费劲儿拍的电影没人看,但他更担心如果拒绝,就再也没有跟娄烨合作的机会,也等不到这么精彩饱满的人物了。
《风雨云》16年拍摄,导演娄烨曾经说希望能在2017年年底让它跟观众们见面。但由于种种原因,一直到柏林电影节前夕才拿到龙标,到上映前依然波折不断。
40岁的红了的秦昊反而对能不能上映没那么顾虑了。他还是套用自己的拍戏原则:角色喜不喜欢,故事够不够吸引,导演值不值得信任。三个都齐了,接。剩下的事情,不是演员需要考虑的问题,不想了。娄烨在拍摄《春风沉醉的夜晚》的时候对他说:“昊子,咱们拍这个电影,其实你做了一件特别伟大的事,有很多人会感谢我们的”。秦昊一直记着这句话。
《风雨云》发第一版预告片的时候,伊能静在微博上看完,对秦昊说:“没办法,娄烨就是娄烨。”采访中秦昊自己也对着我一脸的骄傲:“人家就是牛,拍出来的就是好。”
首映礼看完片,没有人看出来秦昊脸上的痘印是每天两小时一点一点贴上去的,这让秦昊觉得特别的牛。刚进组的时候秦昊看到的是光鲜亮丽的井柏然,没过几天一回头,也被导演要求在脸上画上了斑斑点点。井柏然私下跟秦昊开玩笑说,等拍完这部我一定接部偶像剧!秦昊也在记者会上“控诉”娄烨:“以后合作我没别的要求,但能不能至少让我看起来干干净净的。”
真实,力量,美感,是秦昊对娄烨导演作品的形容。在他看来,娄烨的作品不能用单纯的“文艺片”来定义,而是拥有属于导演独有的审美和气质,这是最吸引他的。同时这些现实主义题材的作品拥有着强大的力量,到现在还有人在秦昊的微博下留言说看完《春风沉醉的夜晚》给他们带来了怎样的冲击。“娄烨的电影真是时间越长,力量越强。”
秦昊说:“说出来你可能都不相信,我跟娄烨这么多年,好像都没有一起吃过饭。”他把娄烨形容成是纯粹的电影伴侣,两个人所有的见面都是在办公室里,从中午12点聊到晚上12点,聊电影,偶尔也聊聊身边的人和家庭。娄烨给他推荐电影,《风雨云》的时候找来很多纪录片给秦昊看,他敬佩娄烨旺盛的创作力,把这当成一份感恩。
秦昊对娄烨的风格也不是没有“怨言”。
2012年的《浮城谜事》是娄烨导演第一部进入院线的电影,秦昊领着全家坐在影院中间排看。电影开场没过多久,50多岁的阿姨就受不了晃动的手持镜头出去吐了。后来只要和妈妈和姥姥打电话说又跟娄烨合作,他们就说:“你能不能跟娄烨说一下,别让他那么晃,受不了。”秦昊回答妈妈:“他要不晃他就不是娄烨了,想不晃那就找别人拍吧。但是他们拍的都不行。”
《风雨云》首映,片方给观众发了呕吐袋,还在海报特别提醒大家不要坐前三排的座位,依然有不少观众出来觉得头晕。秦昊喜欢这种纪实感的,贴近的拍摄方式,觉得好酷啊。但他也觉得这对很多普通观众观影来说,真的是一个门槛。
“你有跟娄烨建议过吗?”我问。
秦昊马上一脸严肃:“不行,这个怎么能说呢,这个是越级了的。我是演员,我哪有资格对导演说你该不该晃。而且娄烨拍的是作者电影,就是这些点点滴滴的与众不同又恰如其分,最后形成了娄烨的风格和美感的东西。如果把它变成通俗的大杂烩,大家看个热闹,那就不是娄烨了。”
妻子伊能静是娄烨的影迷,每一部作品都爱到不行。我问秦昊,伊能静有没有向他透露过自己也想参与娄烨电影中一个角色的想法呢?秦昊想了想说,我觉得她内心一直都有这个想法的,但是她没有跟我说。她之前就有跟侯孝贤导演合作过《再见南国,再见》《好男好女》,她也懂得娄烨的珍贵,所以她肯定是想的。
“但是算了,我不想她演,”秦昊苦笑一下,“我们一家人有我受娄烨摧残我觉得就可以了,再摧残我老婆,我觉得我心里过不去。”
但其实伊能静“几乎”以另外一种方式在《风雨云》中出现。片中有一段九十年代以台湾为背景的戏,剧组搭了一个很有时代感的歌舞厅布景。有天秦昊去现场,娄烨导演突然抓住他说,你看,这是什么。原来歌舞厅里贴着伊能静年轻时候的海报。那个年代的伊能静、方文琳和裘海正组成的飞鹰三姐妹是台湾最红的,甚至机车挡泥板上面都是他们的照片贴纸。“这也算是她出镜了吧。可惜这个镜头最后被删掉了。”秦昊替妻子惋惜。
因为高中的时候迷上姜文的戏,本来打算毕业后在家乡当公务员或者从商的秦昊告诉父母要去考中戏。然后从理科转到文科,在什么表演训练课都没上过的前提下,就真的轻松拿到了中戏专业第一名的成绩。
在中戏勤勤恳恳学习的秦昊,反而落在了后面。同班同学章子怡拍了张艺谋的《我的父亲母亲》,刘烨拍了《蓝宇》,心高气傲的秦昊直到毕业了还在挑剧本。毕业第一年他推掉了8部戏,第二年拒绝3部,到了第三年就没人再来找他了。那个时候,章子怡已经去了奥斯卡,刘烨和秦海璐获得了金马影帝、影后,秦昊在跟朋友做外贸生意,喝酒混夜店。
毕业第五年,在饭局上秦昊碰到了王小帅,终于等来了自己满意的剧本。
在《青红》里,秦昊饰演80年代贵州山区的青年技工李军。有一场戏是李军穿着格纹喇叭裤,戴着蛤蟆镜,跳猫王的舞步挑逗女学生。法国媒体把这场戏与《低俗小说》中那段著名的“剪刀舞”片段相媲美,据说杨德昌导演也对他诠释的小镇青年赞不绝口。在王小帅导演的新作《地久天长》里也有一段舞厅的戏,很多人都说那是在重现秦昊当年的表演。
2005年秦昊凭借《青红》获戛纳电影节最佳男主角提名。也是在那时候,他知道了自己在做的事情的意义、价值,电影和创作者的至高无上。之后参演的《春风沉醉的夜晚》《日照重庆》《浮城谜事》让秦昊四赴戛纳。
现在回想起第一次去戛纳,秦昊还是会很兴奋,“戛纳这个小城就为了你们这些人准备。这比所有夜店里玩的最嗨的都要嗨。我当时就在想,我终于牛X了。”
戛纳被秦昊形容是一辈子都忘不了的感受,但经历过之后,现在的他反而对奖项看淡了很多,觉得这是“得之我幸,失之我命”,得奖了,开心,没得奖,也没有不开心,继续演戏。
以前有导演这样评价秦昊:“他坚持了很多年文艺片,始终是只在最好的电影中出现的演员。对导演来说这种坚持是很可贵的”。所以当秦昊出现在综艺、网剧、电视剧、访谈节目中的时候,不少人觉得秦昊变了,这个“文艺男神”终于开始挣钱了。
秦昊的回答特别坦诚,他说:“我在接戏的初衷上面确实没有任何变化。可能有的时候认知错了,戏不好,我也愿意为这个所谓的恶果买单。买彩票也不可能总中啊,对不对,我也有眼光不行的时候。反正是我自己选的,我就认了。我不怕演了烂戏,怕的是不真实,不好的我真的没法说好。”
2016年,秦昊参与了《欢乐喜剧人》。有几期节目视频的标题分别是“影帝秦昊最新小品”“跨界逗比笑出新花样”。
喜欢他的影迷傻眼了。秦昊自己倒是一脸放松,“玩得挺开心。演得挺过瘾。”
今年秦昊又接了邀请了他两年的配音节目《身临其境》。去年九月份拍完上一部戏,他一直碰不到好的电影或者剧,就在家休息,每天陪着女儿和家人。大概过了五个月之后,秦昊慌了,觉得一个男演员最好的40岁黄金年龄,每天不出门跟老婆孩子玩,好像有点说不过去。这个时候《身临其境》又来邀请他,秦昊就答应了。
《身临其境》打破了他综艺就是玩、闹的印象,他没想到节目中是一帮非常专业点的演员那么玩命的认真的去做一件事。他喜欢节目组的友善,没有炒作点,没有窥探私生活,大家高高兴兴的比赛,认认真真的做事。观众反响不错,调动起了秦昊东北人的喜剧天赋,也想着那我就让你们也高兴高兴。
综艺让秦昊在电影外看到了可能的可能性,他觉得慢慢把自己打得越来越开,反而状态更加舒服了。他觉得现在的自己放开了,时机也对了。“因为我现在什么都接了,所以我终于有底气可以说,只要我觉得不好的,哪怕我休息一年,半年,我都可以跟你说NO。我不会因为钱再去接我觉得不好的戏了。”
网剧则是秦昊又一个“正确的选择”。
秦昊说自己有段时间接到的电影剧本“烂得我都想骂街。什么人都能拍电影了,在电影院上映一天的居然也叫电影。看着我就生气。”电视剧也不在秦昊的考虑范畴。当初他拒绝《步步惊心》,说觉得爱来爱去没意思,后来吴奇隆因为演这部电视剧大火,他也不后悔。
这个时候悬疑题材网剧《无证之罪》找到了秦昊。“我一看就觉得,人物太丰满了,很多电影都没法拍成这样。”《无证之罪》跟年轻班底的合作让秦昊找到了当年拍学生作业的感觉,也让秦昊真正的火了。
身边的朋友郝蕾、谭卓都偶尔活跃在话剧舞台上,尝试过了综艺、电视剧的秦昊也有点心痒,戏剧表演专业出身的那种对话剧舞台的情感一直都毋庸置疑。但他总觉得自己在电影上还能再多完成点什么,还有更多的实践计划,现在去做话剧,总好像是一件特别奢侈的工作。“就是等吃饱了撑着的时候再去演话剧吧”,玩笑里带着敬畏。
不演戏的时候,秦昊在台北生活。可以说台北是他演员身份的背面。
秦昊反而更多更加充实,接送女儿上课,带女儿去公园玩,一日三餐,运动,跟太太去电影院看电影,基本每天都是这样。
看秦昊的作品,你会觉得他本人也是忧郁的、文艺的,但其实他本人特别阳光幽默。因为这种强烈反差,他起初觉得特别有成就感,觉得是演技得到了认可,没有辜负娄烨和王小帅的信任。但是后来慢慢的,他发现这让他在生活中碰到了不少困扰。
比如跟太太伊能静宣布结婚的时候,伊能静的微博下面全部都是“你千万不要跟他在一起,他是同志,是渣男”的留言,就因为大家看了他在《春风沉醉的夜晚》中的表演。“从那个时候我才知道,原来观众对我所有的认知都是从我的作品当中,因为他们看不到生活中的我。可这就是演员工作的一部分,你没法去解释。如果大家对你的生活了解到就像是家人一样,我就没法再在角色中’骗’到他们,至少难度会增多了很多。后来我就想清楚了,那好吧为了演戏,为了还能‘骗到’你们,我就让你们误解好了,没什么”。
同样容易让大家忽略的,是秦昊的努力。很多人觉得秦昊是“靠天赋和运气吃饭”,碰到的角色都适合他,也不怎么需要磨练演技。秦昊说,这就像我们上学的时候有两种同学,一种是每天都在玩,一考试就考第一,另一种是天天学,一考试成绩就不行。我觉得作为演员,我更希望能成为前面一种。没有任何一个角色是我说演就能演了,但我不想让大家看到,也没必要。从带着话剧舞台范儿到学着控制收放之间的分寸,秦昊用了10年的时间,但他几乎不跟别人说。
他也不往明星的人设打造,平时也不那么在乎形象。秦昊说可能是因为审美的问题。比如他觉得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是明星,但是他生活中发福、邋遢,被拍到的照片经常惨不忍睹。他觉得明星一定要让观众在作品中认可你,因此追捧你,生活中穿那么漂亮有什么用啊。
他不喜欢别人给他贴上文艺的标签,即使是在生活中。对于秦昊来说,文艺更像是一种生活态度。这种态度包括了对工作的态度、对家人的态度、对身边朋友的态度。“我觉得文艺跟真实是息息相关的,不矫情、不造作,我觉得文艺代表的是这些。”
电影4月4日上映,秦昊说可能的话,自己不想去看了。如果有选择的机会的话,他甚至不想看自己的任何电影。因为他觉得作为演员来说,演完戏就算完成了自己的工作。片子最终被剪成什么样,跟自己无关,观众看不看,跟自己也无关。他不想在重看的时候发现自己表演上的遗憾,给自己找不开心。他有个小小的心愿,想要等自己年纪大了以后,抱着孙子,说,孩子,怎么样,咱们看部电影吧,那时候再回顾自己的作品。
本文首发于新京报,系作者本人
电影剪乱了,蒙太奇了就是悬疑片,
开发区大领导独自上天台体察民情,
聪明女儿扮云姨用北斗导航精准找到假爸爸并二话不说送归西,
披个头,散个发,扮个鬼就是疯人院,(娄导可以去请教马莉姐真疯人院是什么样。如“囚”禁片并不是宣传一手段)
台湾房地产女老板来大陆谈生意,坐台后遗症犯什么事儿自个儿上。
昔日金童玉女,真爱啊,精神爱情极致升华今天两总见面毫无“虚寒问暖”直接肉体安慰。如此鬼鬼祟祟的约炮也得被发现。
林总不亏是进过精神病院的,开车遇事儿异于常人,没下意识停车,而是我不,我打,我撞。
车都敢大张旗鼓现场分割,本死尸就随便烧就抛之野外。
无辜柔弱孩子小诺,栽赃陷害杀人后嚣张抬头露脸。
黑心老总对复仇警察必须在自家车里来场公平搏斗。
家暴受害女临时罢工良心发现投案自首。
正义警察和大反派没点瓜葛都不好意思跑去破案。
香港私家侦探,大难不死后与旧僚之子已开公司都还需要他面前感谢下香港警察及时赶到,其实是告诉看晕看吐的观众。
最后电影即使剪乱一通,也很早猜到阿云身影是小诺,(悬疑吗?)其实真悬疑,万万没想到林慧突然自首,姜老板作死在自家车上。林老板和姜老板不愧是真爱啊,领盒饭都如此心有灵犀的神同步。
太好看,太震撼,太真实,太时代,太悬疑。
作为铁粉觉得可能这是唯一一部不太喜欢的娄烨了。摄影和配乐保持超高水准,魔幻都市一直是娄烨的强项,航拍和城中村都很美。但是剧本...难道不是知音体吗?而且时间线多段割裂反复开展之后,关系和故事凌乱不堪,导致无法进入人物的内心世界,情绪表达大打折扣,只看得到“疯癫”却缺乏理由。部分叙事却过于直白,一场抢方向盘戏让人扶额,真是成也剪辑,败也剪辑。妥协很多:最后的反转也很拖沓且无聊,陈冠希还剪到只剩三秒。问题很多,感觉不是差,而是作为娄烨不应该。本该只属于中国的魔幻主义竟然只剩下“狗血”,恐怕只是字面上的“一场游戏一场梦”。
这是我爱的娄烨。喜欢这种混杂着的晕眩窒息感。井柏然惊艳。
预期过高了,冼村事件只是一个开场背景,不是真实的凶杀故事发生地;口播新闻的质感太假,一个富商的回归哪里有地方新闻这么报道?加上剪辑跳步,导致一直在出戏。
刨除一切外在因素不谈,公映版风雨云依旧是一部文本完整自洽、视听水平奇高、观感令人振奋,至少可以排进年度华语前五的工艺杰作。它继承了可以上溯至法国新浪潮时期的手法和精神,以手持、跳切和非线性剪辑,营造出了一个充满情感冲动、联系陆港台三地的感性氛围,与那些精致却空洞的无病呻吟割席分坐。大概也只有这样的作品能让人依稀回想起,到底什么才是真正的“电影”。正如娄烨导演自己所说,他的电影一点也不可怕,因为对他而言,制度和时代从来都只是人及其情感的一层层伪装和外衣,只有人本身才是极其具象的爱恨情仇的战场。哪怕几经删改,理念是不可能被妨碍和阉割的,顶多划破几件“衣服”。其中包裹的最简单、最纯粹,甚至黑暗到有点可爱的人性,永远禁得起时间的淬炼和淘洗。
豆瓣欠娄烨一个词条;广电欠冠希一个镜头;相对自由;绝对占有.
这部电影完全靠娄烨导演存在感极强的美学风格撑着,对他来说,肯定是所有主创都在为他的影像风格服务,以致于可以放弃悬念,放弃人物,放弃侦破的过程,就连最终想表达的主题都是站不住脚的,一切都在为娄烨式的影像风格服务,这种影像已经强大到让很多人可以原谅一切不完美,因为他是生猛的,独特的,独一无二的。虽然是一个类型化极强的狗血故事,保持着娄烨这些年一贯的天涯贴吧风格,但很多人并不会用类型片的标准来衡量它,所以那些剧作的缺点都可以视而不见,而是把它当成一部纯粹的作者电影,然后就觉得它完美了。只能说,这样的电影只能给中国人看,一旦脱离了脚下这片土地,它在类型和作者化上的优缺点撕扯就很明显了。
一部定档在404的电影,中国的导演都是戴着脚镣,但是电影是自由的。
婁燁版本Chinatown
(柏林版)让人不忍苛责的电影。娄烨的作者性或许可归结为一组人因为共享罪恶或秘密形成的粘滞关系,该关系与物候及政治环境同构。这种作者性在《春风沉醉的夜晚》、《浮城谜事》当中找到了完美的载体。但在此片杨警官角色的处理上出现了致命的无力。如何让杨警官卷入事件?在叙事上以诸多黑色电影手笔让其陷落,但在视听上却先验地将其纳入罪恶同盟。娄烨电影甚少讨论“观看”与“被看”,而是讨论“同在”,在其标志性场景中(春晚的小舟,风雨云的汽车),人物视线都是不相交的。因此,杨警官前半段一直缺乏说服力,直到关于父亲车祸的暴力回忆浮现,他才签署了与罪人的契约。而这种共同的“体验”离开了物候或政治环境的迷雾,需要更细的笔触去描绘。如何闪回,以什么为依据闪回?以风,以雨,还是以云?这是个问题。
在网络上看的,有些失望。过多的夜景、低照度场面,也许在大银幕上可以获得较多的信息吧。从头到尾摇摇晃晃地拍摄,匆匆乱乱的组接,颠来倒去的叙事,作为创作者个人的风格或爱好也无可非议;不过不顾逻辑地展示一群坏人恶事,却又缺少理性的、情怀的剖析与思考,则很难使观众满意和认同。拍摄于16年,据说删改剪辑了N遍,因此仅靠现在公映的版本去评价此片,也似乎是不准确的。
杨家栋和林慧那场戏按设定肯定要啪的(用脚想想都知道),井柏然说不干,这家伙毁了电影…
开头不错,题材也确实难得,可还是喜欢不起来。从头到尾都是声嘶力竭的五角撕,人物深度和反应都是《故事会》级别的。这剧情其实跟官商勾结没关系,跟城中村更是半毛钱关系都没有,所谓“社会关怀”不过是个噱头。娄烨和贾樟柯一样,都是不及格的类型片爱好者,擅长拿文艺范儿来遮羞。不一样的是贾樟柯没什么经营影像的天分,而娄烨的镜头语言更为丰富多变,但无节制的晃动、失焦和浓艳的色调还是暴露出了文青那颗不肯安分的心,离真正的作者性还有段距离。
我们吃不下马思纯的人真的是永远也吃不下马思纯,这个角色要换成一个有港味的真·少女出演一定出彩,但马思纯?马思纯在这里给我扮什么青春叛逆少女啊!井柏然不错,连痘痘都帅气
@金馬55 很好笑,陳冠希演一個偵探,幫助井柏然調查豔照門。他還有以下台詞:「這個照片不太清楚,我叫人處理一下」,以及「這件事情過去了,沒有人會再記得。」補充:婁燁這個人,對於事情可能沒什麼高深見解,但是他感受力很強,耗盡氣力把自己身體所感受到的東西拍出來,無比誠實又堅毅,無疑是藝術家。
只是一场游戏一场梦,理想破灭之后的野蛮生长。片中还暗藏着一个观点,我们终于变成自己最讨厌的人。娄烨依然保持了他的气质,这一部则有些犀利与生猛,对当下的关注,对发展的贴切描述,且照旧混杂了太多个人情绪,手持晃动与特写,是我最爱的娄烨的部分。井柏然变化也很明显。不过,陈冠希被剪成画外音了都,厉害。狗血奇情故事会,这就是我们的时代。最后的时代感还是很厉害,已逝去。
姜紫成点燃黑心的火,流下狐悲的泪;唐奕杰踮起权欲的脚,堕入地狱的门。阿云谢幕收到宿命的花束,林慧出阁跌到灾晦的坑地。那花是通往富贵的邀请,还是沉入寒江的先讯;那坑是平地高楼的征兆,还是万丈深渊的指引。时代弄潮里,没人记得清。记忆压块报废,情爱借发还魂,只记得此情不渝,被悠悠唱起。
娄烨,忠于自己,忠于电影。@金马影展
是娄烨在不能提之后最具野心、对现实最为关切的作品,不确定这个版本和他心中的理想有多大差距,但摄影剪辑配乐依旧是骇人心魄,披着悬疑惊悚的外衣,终究还是落脚于人性的亲密疏离。经历过的,就算十年也不过浮光掠影,正在经历的,就算一分一秒也痛在人心。中港台的命运牵绊,谁是风谁是云谁又是雨,你们相互好奇又相互嫌弃,你们互相依存又互相厌恶,抽丝剥茧又彼此缠绕,剪不断也逃不过。
比《浮城謎事》更「浮城謎事」。原來宋佳才是「女主角」,演技全程在線,這才是宋佳應該演的電影。婁燁應該拍得更好。
题材很生猛,但故事稀烂。侦查线简直是灾难,艳照门栽赃一个小警察,这什么神仙操作?刑警看到一个人死在面前自己先吓跑,被人当成凶手追,不会亮身份吗?人物状态都是又疯狂又愚蠢,个个作死的样子,这智商就别玩什么官商勾结了。无论视听语言多高级,针砭现实多大胆,连底层的故事和人物逻辑都理不顺,就别谈其他的了。终于明白为什么在金马奖上一无所获了,年度失望电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