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生美莲达》这个标题总让我联想到那部著名的《维罗妮卡的双重生活》——两个同名为维罗妮卡的女人分别在波兰和法国承受着自己的命运。她们之间被某种神秘的宿命感牵连,她们的生活也成了历史的剪影,承载着历史的厚重感。电影中镜子和镜像的大量使用也让我们感叹电影在时空错位与拼接上的巨大力量。 《双生美莲达》虽然在某种程度上来讲也可以被称作“美莲达的双重生活”,但它的风格和它所讲述的故事与《维罗妮卡》完全不同。《维罗妮卡》像是一次严谨的镜像理论实践,而《美莲达》则像是电影与立体主义擦肩而过、短暂回眸时碰撞出的那一点零星的火花。伍迪·艾伦的两生花出现在两个彼此隔绝的虚构时空中——美莲达并非现实世界中的人物,而是两位故事讲述者脑海中虚构出的女性幻象。这幻象先在故事讲述者那里成为了语言的所指对象,进而被伍迪·艾伦投放在大荧幕上,被赋予了短暂的肉身与生命力。这两位美莲达成了悲剧与喜剧的缪斯——如飞蛾扑火般,她们用短暂的荧幕生命演绎着悲剧与喜剧的艺术力量。 《双生美莲达》开场在一个伍迪·艾伦十分钟爱的时刻——纽约的雨夜。几个老友模样的人坐在一家小餐馆里激烈地争论着悲剧与喜剧谁占有艺术的高地。一个人认为悲剧直面现实,因此更能够引起观众的共鸣,从而贡献更出色的票房成绩。而另一个人则认为正因为悲剧触发了人们的痛苦,观众才会选择喜剧,因为他们希望逃避现实。这样的争论永远无法达到一个定论,于是另一个人决定用一个失败女性的故事去测试悲剧与喜剧的运作机制。这其中,人物对入侵者的态度反应了悲剧与喜剧截然不同的机制。 在两段彼此隔绝的故事空间中,美莲达都是个十足的入侵者——她毫无缘由地突然闯入原本气氛融洽的家庭聚会或宾客宴请中,并由此改变了两个家庭原本的生活状况。但悲剧和喜剧对入侵者角色的反应机制却大不相同,这使得人物的命运也出现了极大的不同。 在悲剧版本中,美莲达突然闯入了Lee和Laurel的家庭聚会中。家庭聚会上的成员对入侵者美莲达表现出了惊讶和心理上的拒斥,尤其是Lee,他坐在餐桌旁背地里说着美莲达的坏话。由于无路可退,美莲达只好暂住在Lee和Laurel的家中,于是背景人物对于美莲达的拒斥逐渐演化成了被动的接受。值得注意的是,在悲剧版本中,不仅美莲达作为侵略者出现,作为观众的我们也是侵略者——我们随着摄影机的运动不自觉地强行进入了美莲达的内心世界。影片在15分17秒左右进入了一段很长的独白。在这段场景中,美莲达坐在窗前的桌子上,悠悠地叙述着自己的情感创伤。这时镜头逐渐推进,从中景逐渐过渡到特写。在这个过程中,人物的意义开始凸显,美莲达开始大于背景而存在,我们也随着镜头的推进进入了美莲达的内心世界。这种双层意义上的入侵其实也正应和了影片开头时一位老友为悲剧所做的辩护——悲剧更容易引起观众的共鸣,因为观众与悲剧人物心贴心,没有距离。 同样是入侵者,在喜剧版本中,美莲达受到的待遇要好得多——她享受着前情铺垫与软着陆的双重保护。在喜剧版本中,美莲达不再是那个左右徘徊、不请自来的老熟人,而是在自家门前低声啜泣、楚楚可怜的年轻女性。这样的前情铺垫立刻唤起了我们的同情心——你看,这位妙龄少女需要帮助,谁都不应该拒斥她。随后,吞食了28片安眠药的美莲达到Hobie和Susan的家中寻求帮助。此时的Hobie和Susan正在宴请重量级宾客,这位宾客将直接决定Susan能否成为一位真正的导演。美莲达的入侵并没有使众人拒斥,因为这组人,尤其是家庭的男主人Hobie,是典型的伍迪·艾伦式角色——倒霉,话痨,聒噪,擅长制造混乱并让混乱的场景发挥最大的喜剧效果。由于喜剧版的美莲达有独立的住所,且没有破话女主人Susan的导演大计,因此她越发成为了一个可爱的人物,Susan甚至主动为美莲达安排相亲对象。这样的软着陆同样起到了保护人物的作用,美莲达在喜剧宿命的滋养下将越变越好。 关于悲剧与喜剧谁更牛的问题,影片最终也没能给出一个明确的答案,而这个问题本身或许就是无解的。悲剧版美莲达以自杀未遂的绝望和无法抑制的抽搐结束了自己的荧幕生命,我们从她的眼泪中或许能够读到情感的无偿和生命的无意义。而在喜剧版本中,美莲达与离异的Hobie终成眷属;他们的爱情故事定格在结尾那个甜蜜的吻中。悲剧使我们学会同情,喜剧让我们怀揣希望。正像悲剧版中的美莲达所说,不管是开心的眼泪还是伤心的眼泪,它们不都是眼泪吗?不论悲剧还是喜剧,它们不都让我们感受到了电影艺术的魅力吗?不论哭还是笑,它们不都是我们生活的一部分吗。
纽约的一个雨天,咖啡馆内,三男一女絮絮叨叨地讨论着“人生究竟是喜剧还是悲剧”的哲学议题。典型的伍迪艾伦式知识分子话痨场面。
严肃男认为人们更需要悲剧,因为它直面现实,能让我们更好地处理生活困境。幽默男则认为正是因为现实艰难,所以观众们更愿意选择喜剧,让自己从生活里脱身出来,实现短暂的逃离。
同样的故事开头:“一个名为美莲达的女子闯入一场家庭聚会。”两个观念各异的男人,决定分别以喜剧和悲剧的方向来想象和讲述这个故事。
伍迪艾伦总是热衷于这种“周伯通式左右手互搏”的游戏。放大生活里的谈话片段,借由电影的想象力来表达抽象的哲学思维。一条分叉的小径,他决定让同一个人物两个方向都试着走看看。
婚后多年的美莲达有了情人,丈夫发现后起诉离婚。当她下定决心准备跟情人开始新生活时,却发现他出轨了。愤怒的情绪下,她杀了情人,被法院判定精神分裂,并失去了探望两个孩子的权利。
相同的身世背景,相似的故事走向,闯入聚会、安排相亲、遇见新的恋人…但却因为不同的处理方式和诠释角度,而有了悲喜之分。
两个故事里,美莲达都是灰头土脸的闯入。悲剧版本里镜头对准的是头发凌乱、精神溃散的美莲达。对于崩溃的聚焦,让悲剧形象显现出来。而喜剧版本里,玛莲达也是情况糟糕,但镜头更多对准的是周围的环境,夫妻的手忙脚乱、烤焦的鱼、慌乱的呕吐…混乱之中,转移了观看者的注意力,将美莲达的不幸变得轻松诙谐。
闯入之后都是讲述自己的不幸过往。一边的镜头里不断拉近眼神失焦、怒气满满的美莲达,一点一点道出伤心过往。另一边则是一群人围着她,听她讲话,交错发表着意见,混杂着各种声音,喝酒碰杯、咀嚼食物。即使有人讲着伤心事,也是一片热闹场景。于是,观众再次被摄像机所诱导,而有了不同的情绪。
就像是拍一个路人摔倒,对准伤口就有了悲剧氛围,对准西瓜皮就有了喜剧色彩。镜头之外,仿佛能看见伍迪艾伦狡猾地笑着说,看,这么拍就可以是一个悲剧故事。但我耍点技巧、偷换一下细节,立马也能把它变成喜剧。
但他偶尔又刻意地混淆两个故事的边界,让观众看着看着开始疑惑,现在看的这个到底是喜剧还是悲剧?
所以,在影片上映遭遇恶评时,伍迪艾伦的回答是:“如果你不喜欢这部电影,你可以走出影院,寻找一个满足胃口的地方。不过,我希望那些走出影院的人能够抽出几分钟的时间,思考一下生活的脉络,你会发现,悲喜本在一线之间。”
两个故事里都有一个工艺品神灯的情节。悲剧故事里,美莲达擦着神灯,祈求生活可以快速变好。喜剧故事里,爱上美莲达的有妇之夫,对着神灯许愿,我想和美莲达在一起,又不伤害我妻子。
伍迪艾伦借着片中妻子之口,给了这些幻想一顿棒喝:“当心点,生活不是你擦神灯许愿许出来的。”
美莲达闯入家庭聚会后,也闯入了那对夫妻的生活里。两个故事里,她都遇到了一个黑人钢琴家,迅速坠入爱河。悲剧里,钢琴家后来却爱上了那个妻子,美莲达再次遭遇情感上的崩溃。在悲剧想象里,人是非洲鼓,生活的打击,一个叠加另一个,崩溃接踵而来。
而喜剧故事里,生活由意外组成,在巧合之中,诙谐地走向圆满。美莲达与钢琴家恋爱,后来却发现自己更喜欢楼上的有妇之夫。而那个丈夫也喜欢着她,正在为道德上的挣扎而向神灯许愿。
神灯圆了他的愿望,妻子有了婚外情迅速搬了出去。他终于不用伤害妻子,也可以和美莲达在一起了。楼下的美莲达,住进楼上的卧房,在沙发上两人交谈接吻,喜剧圆满落幕。
画面回到咖啡馆,作为消遣娱乐的想象,聊到后面便落入鸡汤总结的俗套,“没什么大不了的,不管喜剧悲剧,都是你们各自对生活的看法。这世界本来就没什么事情是绝对的。”
几个朋友讲完故事,端起酒杯,今晚真是放松又愉快,到了最后还是要为美好的生活干杯,管它人生是喜剧还是悲剧。伍迪艾伦在镜头之外,扶一下黑框眼镜,诡谲一笑。
悲剧美莲达的性格和她被吸引的东西总是不相匹配,实际美莲达并没有接受自己,还是理想化地生活,所以她爱上作曲家的那一刻,悲剧已经开始,只是凯西加速了这件事的到来。喜剧美莲达更加幸运,遇到了合适的人,接受了自己,不再理想化。总的来说,在这部剧中,是命运弄人,还是人的性格改变了命运,其实说不清楚。而且如果放到现实生活中,性格和命运的互相作用,美莲达的生活可能会有更大的变数,美莲达也只是大多数人生活的缩影。电影只是列举了两种情况供大家参考。人的一生,时而哭,时而笑,无论是悲剧或者喜剧都不重要。因为我们既能控制,却又不能控制,重要的还是走过这一遭。
2004年《双生美莲达》的开场戏和1984年《丹尼·玫瑰》的开场戏完全一样。《丹尼玫瑰》是一群喜剧艺人在餐馆坐在一起谈论传奇经济人丹尼·玫瑰的故事;《双生美莲达》是一群喜剧艺人在餐馆坐在一起谈论悲喜剧双剧本的故事。
一个女不速之客的故事用悲喜剧的双线剧情讲述,看看它到底是一个悲剧故事还是喜剧故事。伍迪艾伦把他迄今为止导演生涯中最好的的女性角色美莲达给了拉达·米切尔 Radha Mitchell。想想看你能在一部电影中同时扮演一个主角,一条悲剧戏和一条喜剧戏,这是多么难得的机会来展现演技啊。米切尔确实做得很好,不论悲剧与喜剧,她的戏份都很精彩。
伍迪从1995年到2004年这10年的电影里,可以说鲜有杰作,此段时间明显是他的事业低谷时期。《双生美莲达》于2004年9月在西班牙的圣塞巴斯蒂安电影节首映,但直到2005年3月才在美国和英国上映。这部电影反响一般,有些批评这部电影的言论很有意思。我们摘一段英国人詹森·所罗门斯的文章:
在一篇题为《伍迪如何成了一个庸俗作家》的文章里,韦斯利·莫里斯在《波士顿环球报》上写道:“艾伦已经对创作复杂的角色感到厌倦。他现在拍摄电影似乎只是出于习惯,他过去对作品的热爱、创意和活力都失去了。”佛洛伦斯·柯兰巴尼是《电影大师》系列中伍迪·艾伦篇的作者,他评价《双生美莲达》是“懒散老套又愤世嫉俗”系列电影的延续,领衔主演一看就是《星辰往事》中夏洛特·兰普林扮演的多利亚的翻版。
我觉得任何嘲笑这部影片的人都是缺少洞察力的。《双生美莲达》拥有创造性的叙事结构上的实验性,这是麻木了近10年的伍迪再次创造新主题的证明。因此《双生美莲达》是创作巨人伍迪·艾伦苏醒的标志。他终于在他的叙事电影中带来了一些新鲜的活力:一个有趣且动人的故事,就像冬天的冻土中倏然间滋出了春芽一般,奇迹的春天即将来临。《双生美莲达》没有成为出色作品的原因是因为它缺少绝大的戏剧性。伍迪在他的下一部电影《赛末点》里,将为我们带来终极的戏剧性。
《双生美莲达》是伍迪电影的转折点与伟大创作苏醒的标志。是伍迪此段导演生涯中最后一部在纽约拍的电影,这个固执死守纽约曼哈顿的小老头,突然间启程去了欧洲。去欧洲拍电影的他在2009年《怎样都行》才重新回到纽约。经过多年的积累与沉淀,伍迪终于迎来了事业的第二春,而我们也终于再次迎来了伍迪的杰作。下一部电影,伟大的《赛末点》。
同样的故事开头,一个走喜剧风格,以喜剧收场,另一个却发展为悲剧,两个故事在影片中交错进行。本片中,伍迪·艾伦继续探索了他一向热衷的主题,即个体在道德、身份、亲密关系和嫉妒中的挣扎和各种反常的爱情关系。伍迪无疑想在本片中玩一把悲剧,不过我还是认为他的喜剧效果更佳。
絮絮叨叨确不乱而且很舒服 woody allen一直让人很舒服
这部很对胃口了,就拉达.米切尔演悲剧部分有蛮糟心。
讲故事的方法很有新意,两套造型区分度很好。喜剧部分是熟悉的伍迪艾伦套路。结尾总结中心思想太坑爹了。
雖然知道伍迪愛倫有意在悲喜劇之間辯證,但看完還是無感,無論悲劇還是喜劇都顯得沉悶機械化缺乏動力,兩者之間的交錯也感覺不到什麼化學作用,大概是女主角實在演得太生硬了點。
还是喜欢!
一看就是伍迪艾伦的典型。
这部不算典型的伍迪艾伦,反而蛮喜欢。悲喜剧交织,没谈神马大道理或专业名词,就蛮正常的朋友、家庭及出轨。悲剧着墨较多,喜剧的“割睡袍”爆笑
悲剧不喜,喜剧不悲啊
轻松有趣
两种观感酝酿两种命运 悲中有喜 喜里渗悲 结尾的总结有些多余
各种感情纠葛,各种出轨,伍迪的片子里没有对错,只有状态。双生美莲达,一悲一喜,悲喜相通,“这时对那时错”。
结尾呦...
各种互搞
结局很爱
一部足以抵两部,感觉伍迪艾伦的爱情电影,几乎可以到此为止,此后估计也好看不了,因为看得太透拍得太狠。我理解《安妮霍尔》《曼哈顿》等前期影片更让人念念不忘的原因也在这里,它类似于读者对王朔作品《空中小姐》时期的怀念,因为那时还有伤感纯情遗憾深情,而越往后,越只剩下刻薄无情。
卧槽去你妹的总分总四段式啊,这是在拍电影还是在教小盆友写作文来的?
太刻意了一点点
这是双生版的 遭遇陌生人 啊。不过比起其他作品,这部太平庸了。唯独是两线发展这个形式比较特别。
我刚看了伍迪艾伦的个人情史,一点也不奇怪他对爱情和婚姻的态度了